深圳黑诊所扎堆 平均每月"医"死一人(图)
http://img1.cache.netease.com/catchpic/D/DA/DAECF9014FBFD74B71726536E7B53526.jpg 这家公开打广告的医院却无法在深圳市卫生局的医疗机构检索系统中检索到。http://img1.cache.netease.com/catchpic/4/49/4930C0B5A911723BE58568E97E39C545.jpg 图中女子的丈夫在黑诊所就医后死亡 广州日报12月12日报道 一份死亡名单 这是一份记者近一年来收录的名单,一份沉重的死亡名单: 2008年12月5日,深圳龙岗区龙城街道龙西社区,42岁的高龄产妇范某吃了一家黑诊所的两颗保胎药后死亡,一尸两命; 2008年11月15日,深圳宝安区松岗街道,35岁的男子余某在一家小药店里打完点滴10小时后在家里猝死; 2008年11月15日(同一天),龙岗横岗街道同乐社区,50岁的林某在附近小药店打了3针,结果回家不到一天时间死亡。 短短20天,四条生命的离去都与黑诊所和小药店有关。 时间再往前推…… 2008年8月25日,深圳龙岗区龙城一名18岁的打工妹在一家药店打针,因没有做皮试,半小时后死亡; 2008年8月3日,深圳福田泰然工业区,一名保安队在一家黑诊所打点滴5分钟后死亡; 2008年7月24日,宝安区,一名孕妇在一家保健药店内产出一名男婴后死亡; 2008年5月10日晚,深圳龙岗区布吉街道布吉新村,一名女子被发现死于黑诊所内,医生不知去向; 2008年3月30日,深圳龙岗龙城街道盛平社区,13岁的陈庭坤在一家小诊所打完针,全身抽搐,不治身亡; 2008年2月24日,在福田区泰然四路的一家诊所,48岁的将某在打完吊针后再也没有跨出诊所的门; 2008年2月12日,宝安区,孕妇龚治芬被马安山同济大药房两位没有医生资质的人打完催产针后死亡; 2008年1月3日,罗湖区梧桐山,一位自由职业者在一家药店打了两瓶点滴后死亡 …… 血淋淋的事实让人触目惊心!不到一年时间,一共11命死于黑诊所和小药店!这其中还不包括孕妇肚子里的孩子。 我们知道,这是一份不完整的名单,大量的没有曝光,或者事故发生后,没有报警而内部“私了”的死亡事件远远超过这个名单的数量。 一份官方统计的死亡名单 比记者收录的名单更有说服力的是官方的统计名单。据深圳宝安检察院批捕科的统计,2006年1月~2008年8月,在32个月内,仅仅宝安区一个区的检察院就受理了非法行医类审查批捕案件29宗,其中有29名被害人死亡,1人重伤。 几乎平均一个月就有一人死亡 在这29宗案件中,非法接生类的非法行医案件有13宗,占非法行医类案件总数的44.8%;其余的为黑诊所和药堂非法坐诊类,其中药堂非法坐诊类的案件有10宗,占了该类案件的35.4%. 其实,这也是一份不完整的名单,死亡名单只涵盖了宝安一个区,还没有包括其他一些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统计的死亡事件。深圳死于黑诊所和小药店的人究竟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 负责该类案件的黄科长就告诉记者,其实他们也知道非法行医的实际致死数字远远不止29人。因为有的“医生”把人“医”死了后马上就逃跑了,警方抓不到自然没法批捕,也就进不了检察机关的统计范畴;有的情况则是“医生”和死者家属“私了”了,没有报案,自然也无法统计,而且这种情况还比较多;另一种情形则是,有的事故后,因为尸检报告死因不明,造成证据不足,也无法批捕。 记者在调查中获知,早在2002年~2005年,深圳市曾动用过城管、卫生、药监、工商和公安等强大的行政资源,对10000多家黑诊所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到2007年,深圳黑诊所在关内几乎一度消失了。 2007年3月份,深圳市卫生局局长江捍平曾对公开对媒体称,在深圳中心区的主要干道上,黑诊所基本被消灭。 然而,上述事实表明,非法行医现象明显改变了方式——过去四处可见的黑诊所,现在更多地隐身在关外外来民工集中的工业区;小药店非法坐堂、打针成了新的牟利方式。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在可收录的非法行医案件中,小药店与黑诊所几乎是各占一半! 记者暗访: 小药店“治”死2人仍开业 在上述死亡名单中,35岁的江西男子余某是其中的代表,他11月15日在宝安一家名叫“宝华药店”的小药店内打针10小时后死亡。(见本报11月A6版《打完点滴不到一天壮汉猝死》) 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该药店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死亡事件——今年年初他们“医”死过一位小孩;另外,在余某死后仅两天,该药店再次恢复营业。 近日,当记者来到这家位于宝安区松岗街道的药店时,发现它还在开门迎客。附近居民告诉记者,这家药店老板被刑拘了,现在还没放出来,目前是老板娘在继续做生意。药店仅仅是在事故发生后停业两天。 另外,记者发现小药店的后门是关着的。知情人告诉记者,以前药店的老板就是在后门给人看病的,自从老板医死人被刑拘后,后门就一直关着。 医死人10万元私了继续营业 这位知情者还告诉记者,这次已经是这家药店一年之内第2次医死人了,今年年初他们就医死了一个小孩,后来是赔了10万块钱才私了的,当时没有小孩家长没有报警,所以他们才能继续经营到现在,结果再次非法给人打针,再次出现死亡事件。 知情人士透露,以前到药店里看病的都是熟人介绍,以同乡关系居多,所以一般执法队也很难发现。附近一位30多岁的男子告诉记者,平时附近邻居也不会在这药店看病,因为这里离小区的社康中心也不远,来看病的都是药店老板的同乡或者朋友。 记者了解到,余某的死亡鉴定结论为“心因性猝死”,目前,死者家人正在和药店的老板娘正在协商赔偿一事。因为死者家属只报警而没有向药监部分举报,所以该药店仍在继续营业。 “黑诊所”扎堆百米小街有6家 12月8日,记者来到龙岗区横岗街道同乐社区,20多天前,该社区同心路曾发生过一起致人死亡的非法行医事件,一位50岁的男子在药店打了3针后死亡。目前这家名叫“天龙药业连锁”的药店已经停业,门上贴有公安部门封条。记者发现,在同心路和同乐社区新布菜市场对附近方圆100米左右的区域,就有3家小药店,知情人时透露这里最少有6家黑诊所。 同心路一位刘姓的杂货店老板告诉记者,这里的小药店都在药房后面设有后门或小房间,药店给人看病打针都在里面。到药店来看病、打针的一般都是药店老板的老乡或熟人。“小药店和黑诊所太多了,可以说是泛滥成灾。在同乐等社区,除了国道,其他小路两边都有药店和‘黑诊所’。”刘老板说。 与小药店公开买药,暗地看病、打针不同,黑诊所完全在暗地里营业。它们没有招牌,白天一般不开门,听到熟人的声音才会放人进去。这些黑诊所一般只做熟人生意,或靠小广告拉生意,有些小广告上写着主治包括性病、妇科、接骨、癌症、胃病等几十项,基本可以说是“包治百病”了。 调查中,记者注意到,在同乐社区,除了这6家扎堆的黑诊所外,还有好几家大型诊所的广告张贴在大街小巷,包括妇科、整容、流产等等。记者登录深圳市卫生局的网站发现,在正规诊所的名称、地点中,都没有发现这些四处张贴广告的大型黑诊所的名字。 非法行医者自述:小药店不看病、不打针就挣不到钱 几经辗转,记者电话联系到了曾经在龙岗开药店的阿超。现在,他在老家正规医院找到一份医生工作,便带着老婆回老家当正式医生了。 阿超告诉记者,深圳关外的小药店,绝大多数都是“前门开正规药店卖药,后门兼营看病、打针的‘副业’”。“现在小药店竞争激烈,不看病、打针就挣不到钱。” 阿超是正规医学院毕业生,但一直没有在正规医院找到工作,便和老婆借钱在深圳开了家小药店。他老婆原来是医院当护士的,两人便在药店里给人看病和打针,前面卖药,里面小房间看病打针。 阿超说,这样做一是竞争需要,“药店那么多,竞争也很激烈,如果自己能给病人看看小病,那生意会好很多。”二是帮朋友和朋友介绍的熟人看病,“一些朋友、同乡知道我能看病,有些小病小痛就来找我看,还会介绍他们的朋友来。我的病人一般都是熟人或者熟人介绍来的。” 阿超看病打针都比正规药店便宜很多,他说:“我们给朋友看病打针只收药钱,也不用很贵的药,一般都不会超过10元钱。”他说,现在正规医院一些医生看病不肯确诊,一个小感冒往往担心是别的并发症,要病人去做透视什么的,所以要花很多钱。阿超因为坐诊的病人都是朋友、同乡,怕做坏了招牌,所以没有用贵药坑钱。 不过阿超也说自己只能也只敢治些小病,碰到发烧不退等症状,有可能是急病的,他还是会让病人去正规医院。 阿超现在是“金盘洗手”了,变成了正牌的医生。说起过去开“黑药店”的生涯,阿超说那时候也没挣到什么钱,平时还担惊受怕,“幸好我胆子也不大,没有惹出什么大祸来”。 阿超告诉记者,现在深圳的非法行医一般都是小药店和黑诊所两种形式存在:几年前,深圳的黑诊所曾被严厉打击,现在黑诊所绝大部分都隐藏在关外的工业区;有点钱的人则改行开小药店,但这两年因为小药店泛滥,绝大部分药店老板都只能靠非法看病、打针的“副业”维持生存。但药店不是医院和门诊,不具备行医资格,因此风险也是非常大的,这是他“金盆洗手”的主要原因。 建议: 加大查处力度建立长效监管机制 非法行医致人死亡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宝安区检察院批捕科的黄科长分析说,主要是这些医生技术不过关和诊所设备差。“往往这些所谓的医生把握不好用药分量,把人医死了。有黑诊所是设备不健全,出现问题无法及时救治拖延了治疗时间,让病人死亡。” 为什么非法接生案最多? 黄科长说,29宗案件里面有13宗非法接生案,这些非法接生的黑诊所设备不健全,遇到产后大出血等情况无法救治,导致母婴死亡。“有案例是一个孕妇大出血了,如果及时送医院还能救活,但假医生为了多挣点钱给孕妇多用点药,坚决阻碍送院,结果硬把孕妇拖到失血过多而死。”另非法行医直接致人死亡最高判罚可达有期徒刑10年,但一般非法行医罪多判罚3年以下有期徒刑。主要原因在于很多案件,在病人死亡的原因中,非法行医只是其中一个诱因,比如延迟了救治机会等。 会采取什么措施遏制非法行医? 据了解,宝安检察院对近年来非法行医案做了统计分析后,分别向城管部门和药品监督部门发出了检察建议书,希望有关部门能加大查处力度,防止非法行医死灰复燃。 检察院指出,药店非法行医案占同类案件的35.4%,反映药店未取得《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就擅自雇请医师坐堂诊治的情况较为严重,在药店内非法行医形式较为隐蔽,且多与正规的药店经营相连,相对无证照的“黑诊所”更容易蒙蔽群众。 检察机关建议有关部门要加大查处力度,建立长效监管机制,一旦核查药店确有非法行医行为,要进行相关处罚并记录在案。还建议有关部门建立联动机制,若发现有关人员涉嫌构成犯罪,例如非法行医致人死亡、严重损害就诊人身体健康或已被行政处罚两次后第三次非法行医等等,应该将案件及时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黑诊所案例 用药超量重伤男婴 2003年10月,犯罪嫌疑人胡文龙(具有《医师资格证书》)在未办理《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的情况下,开办门诊,从事医疗服务。2004年7月28日至30日期间,沈宏因将出生两个多月的儿子沈玉强带至嫌疑人胡文龙的诊所内治疗。 治疗过程中,因胡文龙超量使用氨茶碱,致沈玉强氨茶碱中毒,病情恶化,进入病危状态(经鉴定损伤程度属重伤),后经深圳市儿童医院抢救痊愈。嫌疑人胡文龙因害怕承担法律责任遂潜逃离开,同年8月8日,公安民警在福建省永定县将嫌疑人胡文龙抓获,但嫌疑人胡文龙利用上洗手间的机会逃脱。2008年7月1日,嫌疑人胡文龙再次被抓获归案。 上门接生医死孕妇 2008年2月12日凌晨1时许,被害人龚治芬因快临产,其丈夫周德建便到马安山同济大药房,请来自称会接生的医生宋贵芳、何其军夫妇。宋、何二人到达被害人家里后,简单地对被害人检查即先后二次对被害人注射两次催生针。至凌晨5时许,当被害人龚治芬被送到正规医院时,因延误时间,导致羊水栓塞,经抢救无效死亡。公安接到报案后即将犯罪嫌疑人宋贵芳、何其军抓获。经查,两人均无助产资格。 一年内夺取母婴3条命 2007年7月26日10时左右,犯罪嫌疑人蒋兴利在宝安区宝城32区三片八号神恒康保健品店内非法行医,为被害人张永会接生后,因延误救治时机导致出生的男婴死亡。经鉴定,出生的男婴因肺羊水吸入、肺不张导致呼吸功能障碍死亡。 2008年7月24日,犯罪嫌疑人蒋兴利在同一家店内,非法行医,为被害人云东会接生,云东会在产下一名男婴后出血不止。蒋兴利在明知无条件救治云东会的情况下,只为云东会输液,1个多小时后才将云东会送宝安区妇幼保健院,后经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经鉴定,云东会是在分娩过程中因子宫破裂致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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