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2011年对于航空业尤其是廉价航空将充满危机…… 春秋航空董事长王正华
“做廉价航空五年了，虽然每年都盈利，但现在压力也非常大，因为可以预见，2011年对航空业尤其是廉价航空来说将充满危机。”昨晚7时30分，久未露面的春秋航空有限公司（Spring Airlines Company Limited，简称“春秋航空”）董事长王正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了这样的担忧。
作为中国首家廉价航空公司，春秋一直用超低的票价对市场进行轰炸，而这一方法也屡屡奏效。以至于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包括强势的三大国有航空巨头在内的大多数国内航企均出现巨亏时，春秋依然能保持盈利。也正因为这样，当创造盈利奇迹的春秋在市场上嗅出危险的味道时，也给整个民航业敲响了警钟。
据王正华身边的工作人员介绍，采访当天，王总的安排非常紧张，最近公司都在为开通香港到石家庄航线而忙碌。不过，66岁的王正华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有当谈到2011年航空状况时，王正华几次叹气又时而陷入短暂的沉思，才让人感觉他确实有些累了。
宁可亏钱也不空位
作为春秋航空掌门人，王正华从进入这一领域开始就被各种舆论包围。而在近两年国内民航业掀起的国进民退浪潮中，春秋因固执地坚守着民营阵地再次成为业内的一个“另类”。五年来，有很多人十分欣赏春秋的运营模式，也有人质疑其票价如此低廉是否真能盈利。
事实上，外界对于春秋航空盈利模式的质疑并非没有根据。今年来，春秋大量推出超低价格的机票，仅本月，该公司在新开通的石家庄到香港航线上就推出单程299元特价机票，引发行业轰动。而春秋航空对此并未满足，不久后，又在同一航线上推出了9元、1元的秒杀活动特价票。
“目前京港航线单程票价普遍在1800元以上，春秋航空推出如此低的票价肯定是赔钱的，”春秋航空新闻发言人张武安曾坦言。而对于赔本卖票，王正华解释：“我当然不希望亏钱，但更不希望资源被浪费。其他公司都比较在意每张票卖了多少钱，而我在意每个座位是否都有人坐。也许我的思维跟他们不一样，但这就叫差异。”
“之前，我们注意到从香港回石家庄的航班空了很多位置，大家心里很着急。于是我们索性开始推出1元机票。你想，1元机票加上燃油附加费就是102元。如果位子空着，一分钱都拿不回来，我为什么不卖呢？”王正华说，“另外，这样也能赢得消费者的口碑。记得有一次我们在济南销售1元机票，一位旅客用塑料将机票封起来，逢人就展示这是难得一见的1元票，这样可以为公司赢得声誉。”
据悉，同样赔本销售的还有新开不久的日本航线。“别家卖四五万日元甚至更高的机票，我们就卖四五千日元。结果19分钟票就全卖完了，其中85%的购票者是25到35岁的白领。我们就依靠这种方式来培育客户。”对此，王正华显得颇为满意。
盈利来自差异化
资料显示，2005年成立之初，春秋只有3架租来的飞机。而到今年，他们已运营着20多架飞机。但这与国有航空巨头动辄上百架的自有飞机相比，王正华自嘲春秋只能算一个“小不点”。
而作为“小不点”，春秋没有三大航的网络规模效益，又缺乏两舱（头等舱、商务舱）旅客的高利润贡献，而赔本赚吆喝的销售方式更是永远无法给春秋航空贡献利润，那春秋究竟靠何盈利呢？
对于这个问题，王正华微笑了一下说：“当时，我说我做航空第一年就盈利了大家都不相信，但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只要研究就有出路。寻找差异，现在时髦的话叫寻找蓝海，是我们盈利的保障。”
具体来说，春秋在疯狂削减成本的同时，又积极开发其他赚钱门路。春秋员工都知道，王正华的办公室仅有12平方米，喝水要到楼道的公用饮水机接。在春秋航空，管理层国内出差住的酒店必须是三星级以下，王正华自己出国考察，住地下室、吃方便面、坐地铁。在春秋航空，省钱的方法不胜枚举，这也使春秋航空的主营业务成本比行业约低35%，管理费用更是低80%左右。
除了节流外，春秋航空更在开源上煞费苦心。拿掉头等舱，尽最大可能安排座位，航班延误不赔偿，机上售卖食品等物品，甚至为运送更多旅客而考虑设置航空站票等等，春秋航空推出的这一系列举措屡屡引起争议，却也给公司带来不少收益。另外，有业内人士还指出，春秋航空成功的最大因素是有春秋国旅的支撑，因为旅行社能够为航空公司组织客源，这保证了春秋航空的上座率，进而使其不亏损。而其他民营航空也可考虑复制这一模式。
后世博时代还会出奇招
谈及在后世博时代的发展，王正华认为，除了坚持现有的省钱增收方法外，还要继续进行创新。
“目前，春秋机票销售不通过中航信系统，没有代理人，这为公司节省了大笔费用。我们80%的机票是在网上销售。未来，公司还希望引入其他航企到我们网站上来卖票，我们不收他们任何费用，但会通过动员消费者买保险，从中赚取少量保险提成来增收。据了解，现在已经有几家航企加入春秋的网站售票系统了。”王正华说。
另外，由于春秋在飞机上卖东西，有部分旅客嫌吵闹，针对这一情况，公司预计用四五排位子作为安静区，当然旅客想在这一区域休息要多付费，这一服务正在几架飞机上进行试点。
此外，增加航线，开拓盈利前景光明的市场也是春秋航空的发展重点。目前，有多家日本机场正在与春秋航空洽谈开飞事宜，春秋航空的第三条国际航线很可能也开到日本市场。另外，还将争取开拓韩国和东南亚市场。
2011年形势不容乐观
面对成绩，王正华感到欣慰的同时也心存忧虑。“2010年市场的异常火爆让各航企赚得盆满钵满，我们公司盈利状况也很好。在几天前公司举行的年会上，大家对今年的销售非常满意，可我觉得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市场是如此的残酷。”
大家都看到了，世博对民航的推动非常大。可以说，今年实际把2011年甚至2012年到上海的旅客提前透支了。所以世博一结束，市场立刻冷清下来。由此，民航人应该意识到，2011年形势不容乐观。
并且，高铁在1000到1200公里的线路上占据了很大市场，而这部分航线在航企所有航线中占40%。再加上未来五年内民航自身还要增加1000多架飞机，目前预测到2015年是2700架飞机，届时竞争将变得非常残酷。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2008年中国东方航空股份有限公司（China Eastern Airlines Corporation Limited，简称“东航”）等国有航空巨头在航油套保上亏损较大，人心也比较涣散。“而经过今年，他们已经恢复了元气，士气也很高。从民航业来说这是好事，但对我们来说竞争更激烈了。”
而就廉价航空而言，航油将成为一个大问题。因为廉价航企其他成本低，但油料一点不比其他公司低。所以现在油价上涨，对春秋的打击非常大。再加上航空时刻紧张与少数消费者维权过度，政府部门有法不依两面夹击，公司苦不堪言。
王正华警示，国际航空运输协会（International Air Transport Association，IATA，简称“国际航协”）等国际航空组织也预计2011年的形势比今年严峻得多。所以民航业应对严酷的形势以及残酷的竞争有清醒的认识。大家对2011年的航空以及旅游要有高度重视，不能麻痹大意，在这样血腥的竞争中，航企应早做准备才能应对。
“我不做航空做什么？”
记者：您认为在航空业有没有话语权？
王正华：有作为就有地位。人家有好几百架飞机，我们只有20多架，话语权肯定不如大型航企。但民航当局是在往开放、公平的路走。而且凡事没有绝对的公平，我们现在每次都会递报告，申请飞北京、台北，但现实做不到也不要总抱怨，心态放好很关键。
记者：您对“国进民退”有何看法？
王正华：现在确实存在国进民退的情况。大公司亏损了，几十个亿的注资，但民营没有办法拿到一分钱。结果是东星破产，鹰联被国有兼并，奥凯被物流公司接管，但这也不必看得太严重。在全球来说，比如在美国，一般经过五年，民营航空大概几家中能保留一两家，淘汰也很快。所以中国的情况是符合国际惯例的。
记者：国航曾向春秋提出收购股份的意愿被拒绝，现在您对引入战略合作伙伴一事如何考虑？
王正华：今年1月，国航高层提出，你们春秋航空不管给我多少股份，我都非常有兴趣。这体现了他们对春秋的关注。我认为，这件事没有说绝对可以或绝对不可以。只是现阶段我们还是一家新公司，想自己摸索。通过这五年的实践下来，公司发展还是不错的，所以一般情况下不想引入财务投资者和战略投资者。
记者：您对飞行员造假怎么看？春秋出现过这一情况吗？
王正华：春秋对飞行员的引进一向非常谨慎，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其实，飞行员造假主要是特殊行业转民的飞行员。在2008、2009年，民航局由一家公司发现这个问题，马上在全国进行兜底检查。其实这是偶然事件。飞行员造假有特殊的背景，就是2005、2006年民航放开，成立了一批航空公司，飞行员一时紧张，就进来一批特殊行业转民飞行员，在现在绝不是行业的普遍现象。
记者：您提出的站票设想进展如何？
王正华：航空不同于其他，航空一张椅子1万多元，适航要求非常高。比如遇到非常情况，座椅震动余地多大、前后距离如何、材质是否适合人体等，这些都需要民航当局的严格计算，由民航局进行试航部门论证。我们只是提出这样一个设想。
记者：您当初为什么选择航空这一盈利非常艰难的行业？
王正华：我不做航空做什么呢？垄断行业让我介入吗？我们公司内部有一句话，没有困难要春秋干什么。我从来都认为我要赚辛苦钱。我告诉员工，你拿到钱后，想想有没有我们春秋人的汗水，如果有，你才能安心地装到兜里，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长久。
记者：如果有足够的资金，可聘请外籍飞行员，您会考虑日航裁下来的飞行员吗？
王正华：日航的飞行员我们关注过，一个是年龄大，基本在50岁左右，另一个都是驾驶波音的飞机，要改驾驶空客机型怕安全出问题。所以我们虽然垂涎三尺，但只能算了。
记者：春秋的上市计划进展如何？
王正华：现在专门建立了一个团队负责此事，由春秋CEO管理。大方向是在国内A股IPO，而且我们已经实现了三年的盈利，完全符合A股IPO的条件，但是现在资本市场环境不好，所以得再推迟一下。
记者：您有没有考虑什么时候退休？
王正华：其实现在公司的办公会议我都不参加，由我们的CEO来负责。（您现在是公司的精神领袖？）可以这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