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航空公司回忆海峡两岸民航业的首次合作

帅哥

2009-08-14 《人民政协报》
图：从台湾租赁的萨伯-340型飞机停在山航的停机坪上
　　2008年12月15日清晨7时，旭日东升，晴空万里，中央电视台《朝闻天下》栏目不断切换着两岸“大三通”的现场画面，海峡两岸人民期待已久的直航包机即将“截弯取直”首飞。12月26日青岛至台北也实现了直飞，这天也是山东航空股份有限公司（Shandong Airlines Co., Ltd.，简称“山航”）14周岁的生日。这个特殊的时刻，引起了我对两岸民航交往的回忆，那是海峡两岸民航的首次合作。
　　同台湾中华航空股份有限公司（China Airlines Ltd.，简称“华航”）的沟通和接触1996年下半年，我们同台湾中华航空开始有了接触，1997年春节后，山航应瑞典SAAB（萨伯）飞机制造公司的邀请，飞往澳大利亚，参加墨尔本的国际航空展。SAAB飞机制造公司的经理给自己取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中国名字：贵马田，并把这个名字用蓝线绣在他白色的衬衣上。他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人，这次他邀请了中国的两家用户——山东航空和台湾中华航空旗下的国华航空总经理（现任华航的总经理）孙洪祥先生等参加了客户座谈会。SAAB飞机在山航有4架，台湾华航有8架。萨伯-340飞机36座，发动机是美国GE公司生产的涡轮螺旋桨发动机。仪表先进，节油平稳，安全可靠，是非常理想的支线飞机。当时海峡双方进行了深入交流和很好的沟通，进一步加深了了解，我相信他们也看到了大陆航空市场尤其是支线航空的广阔前景。

从台湾租赁4架萨伯-340飞机

　　山东是个经济大省，人口大省，地处对外开放前沿。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山东省就准备成立自己的地方航空公司，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飞起来。1994年春，省委、省政府把我调到山航筹建，这是国家最后一个批准的地方航空公司。在中央、省、部委、军队有关领导支持下，1996年我们引进了7架飞机（3架波音737，4架萨伯-340），这在中国民航史上是没有先例的，此举连台湾民航同行也称赞不已，这为今后双方合作提供了信誉和公信力。
　　按照我们与华航在澳大利亚达成的意向，1997年5月，在济南机场山航总部，山航和华航首次举办了两岸机务维修研讨会，华航由丁副总裁和飞机维修厂林厂长带队，来了二十多位工程技术人员，对山航首架B737-300型飞机免费进行了C检，在C检过程中，双方机务维修人员进行了广泛深入友好的技术交流，增进了友谊，为下一步合作奠定了基础，对我们年轻的机务维修队伍也是个传、帮、带的过程，当时山航在济南机场的丹顶鹤大酒店还未完工，为了华航机务技术人员能吃好、住好、工作好，山航在这个大酒店特意突击装修好二十几个房间供他们休息。我特地请来唐杰忠等著名艺术家及省京剧团，到晚会广场演出助兴。民航总局李钊副局长到会祝贺，国家民航总局适航司吴司长派高处长对台湾华航颁发了国家民航总局（CAAC）机务维修维护执照。使华航机务维修在中国大陆有了“准入证”（许可证）。整个许可证颁发的仪式如春风拂面，暖意浓浓。
　　当时在激烈的民航竞争面前，我们面临的难题是，山航运力不够，国家又严控引进，为了将来的发展，我们决定在抓住干线市场的同时，狠抓支线市场，以干支互补交错来进行市场竞争，这样航线结构就合理了。
　　但飞机从哪来呢？经研究，我们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准备从台湾租4架SAAB。在当时两岸还没有直航的情况下，这变成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决定……

两岸还没有通航 租来的飞机怎么飞过来呢？

　　飞机租赁一事经国家民航总局批准后，接下来就是洽谈飞机租赁的问题，经过几个回合的谈判，相互达成了协议。待这些事务性的工作完成之后，又出现了一个让我们觉得很棘手的问题：这4架飞机怎么从台湾海峡飞过来呢？按国际国内的航空通则，在一没有航线，二没有“变脸”（要改台湾的原航徽、机号和表面颜色）的情况下，如果直接就从台湾的机场飞过来，那么租用台湾飞机这一商业举措，很可能就变成了一个“政治触点”，事情到这里似乎进入了死胡同。
　　怎么打开这个死结呢？当时大概至少有五个问题困扰着我，让我坐卧不安，夜不成眠：其一，这是台湾民航客机首飞大陆，两岸空中管制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能不能获得批准？办理相关手续会顺利吗？其二，飞机能不能横跨海峡直接飞过来？飞不过来又该怎么办？其三，第一次同台湾民航正式打交道，飞机的各项移交能不能顺利交接？如果不顺利，有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其四，SAAB飞机比较适合高寒干燥地带，而南方热带气候潮湿，尤其是电子部件容易发生问题，如果一旦发生了问题，危及安全怎么办？其五，在当时台海局势中，如果有人蓄意干扰破坏，制造点事件，又该怎么办……总之，能不能安全地飞起来，能不能顺利飞回来，真是让人担心。经双方反复研究，我们达成了共识，按照通则来变通。台湾同行称其为“戴手套”，即飞机首先从台湾飞澳门，双方在澳门机场，按程序、按照合同文本，进行机务、飞行等方面的技术资料的交接，为了避免人所共知的因素，先在澳门飞三个起落，然后再飞厦门，到设在厦门的太古飞机工程公司（中外合资飞机维修企业，有FAA、CAAC等执照，可面向全球进行维修定检）集中“整容”。待4架SAAB到达工厂后，原来已经准备好了的工人们马上行动，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各项工序，先打磨去旧，尔后喷漆，去掉了台湾原航徽和原机号标识等项标志，然后再喷上山东航空的航徽标识、机号等，这一切都完成以后，大家就都放心了，这样这4架萨伯－340就可以在中国大陆合法地飞行了。因为山东航空的航班代码SC早已经国际注册了。
　　在以后的时间里，我们海峡两岸民航双方一直合作得很好。

萨伯-340开辟了韩国航线

　　我们用SAAB飞机开辟了烟台——汉城（现首尔）地区国际货运航线，为我国山东截弯取直，直飞韩国航线立了头功。这里还曾有个惊险的情节：首飞时，在两国领空交界一带，机上的无线电联络有五分钟的盲区，前呼无应，后叫不答，所有人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我那天晚上也没回家，在办公室一直跟踪联系，因为过度担心，眼前似乎总是浮现出一架小小的飞机如一叶孤舟般在茫茫的空域中漂荡，这个图景飘得我走路都有些摇摆，直到接到了平安消息，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后来听说着陆时，韩国机场还误把萨伯-340（36座）当成了空客340（300多座），早准备好一辆大拖车迎接，等飞机落下一看不对劲，不是那架四台发动机的庞然大物，而是我们的涡轮螺旋桨的双发小飞机，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笑话。

萨伯-340执行紧急任务

　　SAAB曾多次为泰国、日本等国家首脑和要员做过专机。在1999年的渤海湾“11·24海难”期间，还专门为领导飞过两个专机架次。情况是这样的：
　　1999年11月24日13时20分“大舜轮”载旅客264人，船员40人，多种车辆61台，载重1722.12吨（未超载）自烟台开往大连。当天11时，烟台气象台曾发布寒潮警报，受西伯利亚一股较强冷空气影响，北到东北风，烟台沿海海面，渤海海峡逐渐增强到7—8级，阵风9级，冷空气前峰过后，气温将明显下降10℃。
　　13时41分“大舜轮”出港。15时，风力7—8级大浪，船舶发生剧烈颤抖，16时35分，左舵失灵，20分钟后右舵机失灵，船舶处于失控状态……
　　18时，烟台市政府向省政府值班室报告“大舜轮”遇难情况。22时45分，山东省副省长林延生等领导在恶劣的气象条件下，冒着风险从济南乘小型飞机抵达烟台，直接赶赴指挥，党政军民展开了大营救……
　　那次飞的小型飞机就是SAAB-340，当时山东省政府指示山东航空出动SAAB飞机执行紧急任务，我正在中央党校参加半年班的学习，接到山航总签派室的报告，我立即要求家里坚决听从省里的指挥调动。当日我彻夜未眠，一直在中央党校宿舍里与山东航空总签派室保持着畅通的联系。
　　省委通知山航第二天下午派SAAB飞机再去南京，接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山东省委书记吴官正同志，要求飞机下午5时30分到达南京机场。我即要求总调度，SAAB从韩国飞回后，取消下段飞行任务，直飞南京，结果当天下午5时前就到了，圆满完成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