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王正华：政府给航企注资破坏了市场平衡

帅哥

2009-04-16 新浪财经

2009年4月14日，由第一财经传媒有限公司主办的“第一财经中国经济论坛”在上海隆重召开。以下为嘉宾对话春秋航空有限公司（Spring Airlines Company Limited，简称“春秋航空”）董事长王正华实录。　　秦朔：谢谢王总的精彩演讲。中国今天的公司为什么有那么强的竞争力，都是跟中国企业坚韧不拔的创业精神、要素分不开的，同样工作时间，同样创造的工作价值，如果有一些资产定价不合理，泡沫高，靠杠杆化上去，你肯定有一个怎么上去，怎么下来，去泡沫化、杠杆化的过程，所以我觉得从这一点来讲，春秋给我们分析的案例，对于我们坚定中国公司价值，中国产业的竞争力我想是非常有意义的。下面回到接下来的嘉宾讨论的环节，我先在这里正式做一个电视主持，有请我们的嘉宾。责任、信仰、创新，刚才春秋航空公司的董事长王正华先生给我们分享了这三个方面的心得。除了王总以外，我们还请到了陈琦伟先生和徐建明先生一起跟我们进行讨论，有请三位嘉宾上台。 　　王总刚才的演讲非常的精彩，不过你刚才也讲到，你学生水平怎么样还是要靠两位专家他们来评估跟评价，所以有请这两位嘉宾提一些更难一点的问题，让我们王总来回答一下，尤其是你们觉得他做的有问题的地方提一些问题。 　　陈琦伟：刚才秦朔讲的我们两位是要提出问题，在我来说，我们在王总面前肯定不是老师，肯定是学生，王总刚才讲的，通过他亲身的经验，给我们讲了很多很好的例子。春秋这几年的运作，一个是行业的原因，也是企业运营的模式，特别是刚才的报告，感觉大家有一个共识，这是非常值得人们尊敬的一个企业，我有几个问题，我觉得有一个担心，春秋航空从自身来说他做了很多有特色的东西，但是在行业当中是不是有代表性的企业呢？因为在航空业有代表性的都是国有大航空公司，我跟他们交谈，包括刚才听王总讲的内容，我觉得差别很大，当然油价上涨了大家都可以谈，但是关于一个公司如何加强管理，如何降低成本，呈现自己的服务特色，着眼于自己公司的内部，春秋航空的大量注意力是在公司内部，我记得以前在媒体上读到王总的一句话，“钱一半是赚出来的，一半是省出来的”，这样的话我在国营大航空公司从来没有说过的，他们总是说油价上涨，或者是经济周期的影响，但是刚才王总讲的春秋航空着眼于企业的内部，这么大的差别，当然从市场的分布来讲，航空业大部分是被国有企业占有的，所以我想问一下春秋航空的做法在中国航空背景下，包括在金融危机背景之下，春秋航空有没有代表性，你是找一个夹缝生存生存，还是你比一些国有大航空公司更有竞争力呢？ 　　王正华：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事实，欧美的大公司，像是美国的，包括欧洲的，那些大公司几乎都是和我一样的，是民营的、私营的，然后上市。比较典型的是英国航空，他是比较早的，当时英国有十几架航空公司的时候，撒切尔把它合并，希望就像我们政府现在所期望的，能够把管理搞好，不亏损等等，结果不但没有解决问题，服务质量更加下降，撒切尔咬紧牙关改变了内部经营。所以夹缝是求生存，是今天的春秋，未来的春秋将战战兢兢去迎接明天，同时我对待明天也是很有信心的。 　　徐建明：我在听王总演讲的过程当中我感觉到的是感动，感觉他把春秋融入到了自己的生命，包括灵魂都融入到企业当中，这是我非常受感动的地方。我提问一个问题，现在国际上一个什么资本，出了一个让你无法拒绝的价格你会把春秋航空卖掉吗？ 　　王正华：我的飞机还没有飞起来的时候，新加坡航空的一个副总裁每个月到我公司一次，他说你不是8千万注册吗，我给你10个亿，用你现在的团队，我们没有一个人为这10个亿心动，为什么？因为我们要干的是一个事业，我在做这个决心之前，我们在之前就研究春秋将来怎么样，我们研究了很多产业，研究了全世界10个最大的旅行社，最后选择了航空业。我前面所讲，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看到，第一步看的是旅游包机工作，眼睛再放开来看，法航、英航等等全部都是私营的，所以我认定这个我可以干，只是我在干的时候，上海的龚学平是人大主任，他在做市长的时候分管旅游，他听说我要做航空，他很紧张，打电话让我过去，他说上他的秘书已经研究过了，美国航空业每年都是亏损的，而且中国的航空公司也都是亏损的。我说我是草根企业，我们不怕，我们主要是要让人们安居乐业。 　　徐建明：你已经把大部分股权已经转让出去了，如果公司有一半以上的人接受这个意见你怎么办？ 　　王正华：如果有一半以上那说明我无能。我每次要发表的这些观点，我的旅客都会跟从我，就像刚刚说的黑名单，很多人都认为我这个是要失败的，因为我们国家有公共规定，比如出租车连续拒载，当时政府做了这个，当时我的心里想，人心都是肉做了，最后我能说出道理，结果95%的人都站在我这边，旅客都如此，我的同仁们能不这样吗？所以我是和大家一起成长。 　　徐建明：我相信你能说服你的员工，现在再深入一下，如果不是一个团队或者是外资来收购，而是中国的主管部门来做主导你会怎么做呢？ 　　王正华：我从一开始做我就表现出我会非常的卖力，而且我也能去预见5、10年以后会怎么样，所以多数领导对我是比较看好的。因此从我一开始做旅游的时候，他们都说旅游就是一个小摊子，我给你一百万你好好发展，一百万不够我给你五百万。我不要。之后是浦东发展，浦东说你把春秋的旗子插在浦东，你来不来？我说我不来，这个地方没有春秋人的汗水我是不要的，所以他们总是说我是一个土老财，但是我脚踏实地。 　　陈琦伟：王总是航空业里面的一个另类，刚才听到王总的报告介绍，他做企业的做法，按照中国的价值观来判断我觉得是很主流的，比如他强调凝聚力、勤俭、身先士卒等等观念，但是中国今天又处在一个快速发展的今天，比如航空业本身在人才上，管理人才、技术人才也好都非常的市场化，我们在媒体上经常看到跳槽的情况也非常多。那么从国有的企业跳出来，现在主管部门设置了很多障碍，但是从民营企业往外跳，如果有其他的同行来挖你的技术、管理人才，你这个企业受到其他的保护比国有航空公司要少，是没有保护你的。其次就是代沟的问题，我们算是一代人，很体现我们这一代人的特点，现在年轻的一代，20、30多岁的人，以公司为家，以事业为本，刚才你讲到号召大家奉献，你觉得这样的东西一代一代传下去，一个是市场的吸引力，一个是代沟的问题，春秋的管理模式你觉得能够持久吗？ 　　王正华：代沟又存在又不存在，说实在的，我经常给我们的员工去讲一些未来，包括我刚才讲到的网络改变世界，我曾经做过几次报告，包括在北大、清华、交大、复旦都做过报告。他们都想不到60岁的老头看东西比我们20、30岁的人看的还是要深刻，所以跳槽很正常，但是好的跳出去，还是好的跳进来，这是一个很大的区别。我举两个例子，飞行员要跳出去，他跳进来不容易，跳出去也不容易，因为一个的飞行员、一个机长要花300多万进行培养，如果你要走，你要把这300多万给我，谁愿意接受？尤其像现在，250万现在都找的到，现在飞行员反而不看这个，而是他们进来很自由，出去也很自由。我们在去年年底、年中就发现有两位非常优秀的工程师，他说春秋什么都好，但是我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我也找他谈过，我说我们非常在乎你，他是从西北过来的，10年到西北，到我们这里才2年你怎么就想走，他说我到上海一看，到春秋一看，原来世界是这样的，我想到外面去看一下，看完我再回来。他走的时候我还请他吃了一顿饭，我说祝你好运，如果你觉得外面不好，你可以随时回来。他到外面没有到半年，他通过原来的领导找我，他说外面的世界是精彩的，而且我是到东南亚最棒的公司，但是我感觉到，那里面没有我的归属感，他说包括春秋内部的社区网，我们可以在网上骂你王总，可以骂我们的经理，我可以提意见什么都可以干，但是我在那里快闷死了，钱拿的比这里多两倍，但是他的精神太痛苦了，每天干工作想，每天工作不多，仍然想，晚饭睡在床上还是在想春秋，如果不回来他要神经病了，所以这是我对跳槽的解释。 　　秦朔：我有一个问题，刚才从我们两位嘉宾提问环节里面，大致上我觉得你相信这样一个观念，民营企业内在竞争力活力、企业的竞争力都要比国有企业蓬勃、旺盛，也有长远的竞争力，可能在你的心目当中并不把今天很多的庞然大物当回事，你可能觉得改革开放40年就变成恐龙了。假定让你这样的企业家，我们假定你去主持东航，你去主持南航国有大型航空公司，在他们现实制度、环境、文化、体系跟你是不同的，在这样的约束条件下，你觉得你还有很大的作为吗？我觉得这些企业家也是很努力的，有一个大的航空公司董事长跟我讲，他说他累的头发老是掉，是因为他的经验不行吗？也未必是这样，你能不能站在他们的角度给他们出一些招呢？ 　　王正华：我们春秋公司无论是从我们起步一直到今天，比如现在都骂东航的李丰华，但是他确实是我非常优秀的老师，为什么？我在一开始拿到证件的时候就去找他，他愿意花星期天半天时间和我一起看，然后以他丰富的经验给我说的头头是道，然后他给我出招，我说我想做一个有差异的，他也给我出招，一直到以后，我们都是半年碰一次头，每次碰面我都会非常受益。东航做到今天有它内在的，这就是外国资本主义国家国有企业难以做成的事情，我想绝对不能怪李丰华。 　　陈琦伟：我相信王总的回答，国有航空公司的高层管理领导他们也非常的努力。这次大题目是金融危机带来的新机遇跟新挑战，那么除了市场本身消费趋势变化以外，还有廉价、低成本对春秋航空是一个好趋势。这次金融危机我把它宽泛了一点，中国还有中国的特色，中国正在经济调整过程中间，中国经济也在调整过程中间，王总你经营春秋航空，你认为中国的调整，社会的调整到底是给大的航空公司带来的机遇大，还是要小的航空公司带来的机遇大呢？包括刚才秦总编提到的问题，会不会给春秋航空带来其他的机遇，你对国有航空大公司是处于谦虚，没有提出如何改进的方法，其实国有航空业应该改进的地方是非常多的，你觉得在这里面会有哪些商业机会呢？ 　　王正华：对于我来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们怎么样，我可以出一个招，倒不如把东航私有化。比如让100、200、300亿谁愿意接盘，如果我是国资委的话我会说私有化吧，来招标看谁愿意接受。 　　秦朔：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前面这个帽子决定了，更多还是从改进管理、治理而不是根本制度的变革来提高，从这样一个意义上，基本制度假如不改变，我们的产权结构也不做大改变，他们还有没有办法呢？现在看到的基本制度不改变的情况下你好了也是国家的，你好了国家也给你注资，对于他内升的方面，无论是激励还是约束还不是很够，对于这一方面你能不能再说一下。 　　陈琦伟：我补充一下。有一次我们坐飞机，我碰到一个国有航空公司的老总，王总说如果春秋跨下来没有人会保护他，除了消费者，那个老总的回答我印象非常的深刻，他说那个时候他们的公司非常的困难，巨额亏损，出售也没有成功，他说早晚国家要给钱的，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所以有这样制度依靠的情况下，我同意王总说的这样一句话，会不会有这样的必由之路的机会，可以创造更好的市场，为消费者服务呢？ 　　王正华：注资能解决问题吗？凭什么要注资，为什么是70个亿，他的规定是什么？他的条件是什么，我不知道国资委的领导们能不能说的清，现在还需不需要注资，要注多少是合理的，要不要注实际上这一切，我认为破坏现有市场的平衡，与其拿100亿注资给东航70亿，南航30亿，我觉得不如拿出来，在这个困难情况下拿出这100个亿，你们杀到国际航线上，一个航班我补贴100万、50万、30万，根据各种情况来做，拿这100亿支撑进一步打开这个市场，而且用市场的手段，你国际航线开的多，我就给你多补助，类似出口退税一样，我感觉为什么不用这个办法，为什么要用注资的办法，我始终没有想通国资委的领导是如何想的。 　　徐建明：今天我来的时候我非常期待中国服务的概念，因为无论王总是从做春秋旅行社还是航空都是服务业，中国现在GDP可以排到第三，但是中国的第三产业在全球占比可能是倒数第二第三的水平，在这样的背景下王总提出服务的概念是非常的好，有机会可以聆听王总对中国服务业这样的概念在未来的发展。现在我们说拉动内需其实就是应该拉动服务这一块，我们一直讲中国制造、创造真正需要的就是中国服务。 　　秦朔：中国好的服务性公司，服务性的定价、战略、组织架构都非常少。你可以给我们说一下。 　　王正华：中国人自古以来总是把为人服务是第一档的，其次这个世界的分工，就像是我们的空乘，以前从一些大公司来的人，他们喜欢为有钱人、大客户服务，但是春秋服务的客户群是第一次乘坐飞机的人，这些人非常的好奇，到处看，服务员怎么提醒他都不听。所以我跟我们的员工说已经要服务好，如果你对你服务好了，他会记住你一辈子，如果你服务的是国家领导，他会记住你一辈子吗？ 　　那次新浪网有一个陈编辑跟我聊天说，他说我一生有一件事情对不起我的爸爸，我爸爸含辛茹苦把我送到大学，在我大学毕业以后，我打电话问爸爸想干什么，爸爸说他就想乘坐一次飞机，后来他买了1千块钱的机票，他爸爸吓坏了，怎么要一千多块，他说这是我在农村一年多的费用。他又说，春秋为我们中国老百姓做了一件大事、好事，现在每次我回家都乘坐春秋飞机，我在回家的时候家乡人都会夹道欢迎我。 　　秦朔：最后我们再讨论一个问题，陈琦伟先生有一个问题我觉得非常有价值，中国这一代企业家蓬勃的创业精神、敬业精神，那么如何能够传承的问题。比如说现在随着中国人口要发生拐点，很多都是80后、90后，他们如何去找这样一种在艰难困苦条件下的坚韧不拔的精神。现在我发现一个特点，有一部分企业家年龄越大斗志越大。所以你是不是有这样一个感觉，中国在转型期，最蓬勃的企业家可能会进入一个拐点，我们最旺盛，以前大家没有机会，非常的难得，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艰苦奋斗，如果我们希望他不要下降，我们要采取什么方法把这种精神传承下去呢？ 　　王正华：这个事情能做成功完全靠自己努力，不要怨天怨地。比如说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大学毕业以后，他在上海，在上海很多人都捧着他。我说你到美国去，他死活也不肯去，好不容易他去了，我说我让你到美国不是去享受，我是让你感受美国人是怎么样的，美国人的艰苦是和我们这一代人一模一样的，我们这样的艰苦才能创业，他们那里也是这样。之前我跟他说，我说我给你5万块钱，你用完5万块钱就回来。他到了美国以后，他不敢花这5万块钱，他每天要打两份工，而且还要住在“猪圈”里，为什么说“猪圈”，他们住在一个地下室，里面非常的脏乱。我在美国的好朋友他的儿子到了成年的年龄就把孩子赶出去，父母对儿子说你要到社会上生存。然后他们的儿子、女儿借房子，他弄了一帮员工住在他的大房子、小房子、别墅里面，他的理念不一样，中国人觉得80后就一定要享福的，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到西方去看一看，人们都是需要努力的。有一次我去美国找我儿子，我说我们在外面吃饭吧，把说不用，回家以后，不到30分钟，3、4个菜做好了。我回来说给我的爱人听，我说美国社会教会他什么，他在美国大概7年多，带回来3万美金，拿回来两个硕士文凭，为什么中国一定说什么代沟、企业家精神，我认为这些不存在。 　　陈琦伟：王总教子有方。不过话说回来，前一段时间，我参加一个活动，有人在会议上抱怨80年代上半年和下半年，抱怨他们缺少艰苦奋斗的精神，代沟差别很大。其实我们这一代人跟80后还是有区别的，有时候人家说创业不容易，守业更难，王总的企业经营历程，不光是创业成功，经营也非常的成功。关键是春秋的经营模式，你期待下一代的接班人将如何来做呢？你可以预测一下。 　　王正华：我希望年轻一代，包括我的儿子现在也进公司了，我是让他到最难的部门，大家都在说，我们被携程打败的订房、订票，他们换了3、4任老总没有做成的，你让你儿子进来不是纯心下不了台？我说一切是要靠他自己来做的。我说我儿子是这样的，我公司所有年轻的同志，他们都是感觉，第一要拼搏，第二我希望他们有更多的现代意识，毕竟我是从一个两平方米的小亭子做起来的，我希望他们有更多公司化管理的理念。这样的话这个企业才能够真正踏上世界的企业发展道路，这样，春秋公司才会有希望。 　　秦朔：我们的圆桌论坛就到这次结束了，在结束之前，我们送给王总一个琉璃高尔夫球杆。 　　各位观众朋友，刚才通过王正华先生的演讲以及嘉宾讨论中互相的碰撞，我想我们已经对于春秋航空何以在这样的激烈竞争市场当中，金融危机调整中间仍然逆势而上的了解，正如王总所说的，跟责任、信仰、创新息息相关，同时从他教子有方可以看到，一个孩子要成长，一个公司要成长，最重要的还是要给他创造一个更加容易去经受考验、更加容易接锻炼的一种环境，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人可以得到成长，企业也可以得到成长，再大的危机也打不败始终挑战自我超越自我的人，谢谢大家，我们下期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