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海啸下的中国中西部
系列报道:
云南省大理州:全球化边缘的村庄
湖北武汉新州:藏富于民不容易
湖南浏阳:生子当考公务员
湖南省湘潭县:另一种经济危机
陕西渭南:陌生的故乡
这一次,我们收起行囊,不是奔向异地,而是回家。这一次,我们以记者的眼光,打量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乡,打量着金融海啸下中国中西部那些平静的小村庄,小乡镇,小城市。
在那些经济融入了全球化链条的地方,这个冬天有点冷。而在中西部大部分地区,金融海啸的冲击波似乎并未到来。
我们深信,在这些闪光灯照耀不到的地方上演的,是或多或少被忽略乃至被遗忘的另一种真实,另一种历史。没有这些,金融危机下的中国图景,或者说现代化进程关键节点中的中国图景,注定残缺。
江西高安市建山镇塘下村
金融危机下返乡的年轻人让这个冬日的村庄变得焦躁。想走,却不知道去哪里。留,又不会也不想学耕田犁地,要不就要和留在村里的中老年人抢工作。但不管怎样,多年走南闯北的打工生涯重塑了乡村整整一代人,他们将给古老乡村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态带来巨大的冲击
80后:“我一定会出去”
这个春节,那些返乡的80后中,有很多人变得焦躁不安。
这群揣着山寨版苹果手机,头顶莫西干和朋克“杂交”风格的发型,会用粤语进行交流的年轻人,在离牛年还有很长日子时便从珠三角大大小小的工厂里提前返乡,一下子回到了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劳动力输出大省江西的劳动力输出大县高安市建山镇的各个村庄。
面对每年都没有什么变化、贫苦依旧的村子,他们迷茫,忧愁,渴望工作,却又不知道希望在哪里。
谢金辉,27岁,塘下村人。迫于生活压力,从16岁开始,他就南下广州讨生活。远离家乡是孤单的,但在广东中山服装厂和洗水厂每年一万元左右的纯收入,却比在家种地要多不少。
不过,这个差距在逐年缩小。他离家外出打工的那一年,是谷价最低的一年,一百斤才36元,现在晚稻价格已经超过了100元。“如果我不去打工,生活会更糟糕。”谢金辉说。
这个1982年出生的小伙子赶在今年春节前结婚了。结婚几乎掏空了他这几年的积累。春节一过,又到了寻钱的时候了,也又到了去南方的时候了。
虽然,去哪里是个大问题,但不管怎么样,塘下村的年轻男人们是要出门找活的。
“我一定会出去,但我不知道何时出去,不知去向何方。”谢说。听到这话,他可爱的新婚妻子的眼中饱含着泪水。
当正月初七记者截稿的时候,这个村子还是充满了告别的氛围。与往年夫妻双双把厂回不同,今年形势不好,很多工厂要女不要男或者要男不要女,对一些刚刚结婚的少男和少女们来说,他们必须开始学会独立面对一切和品尝思念。
而村里一些孤寡老妇,在破败祠堂前的池塘洗衣服时,面对洗衣服时抱怨男人们常年不归而坐立不安的妇女们,总会像传教士一样以自己寡居多年的经历“布道”。
她们的话翻成城里的语就是:“坚守你们的信念,即使丈夫不在身边的时候。”
留下来,抢父辈们的饭碗?
村里马上就要修水泥马路了,农田也要搞规划,以方便机械化耕种。谢金辉说,也许,更多的失业返乡者会选择留下来。
不过糟糕的是,这些年轻人不会耕田犁地,没法也不屑于接过父母肩上的扁担。
如果不走,他们就不得不和留守在村里的父辈们抢饭碗,比如去砖厂这样的乡镇企业干活。
47岁的寡妇付红花就在村附近的砖厂做工。和她一起在砖厂打工的男人们几乎都是村里五六十岁的人。这份活虽累,付因此还患上了腰肌劳损,但收入还行,因此她十分珍惜。不过现在付红花却有些担心,这份苦力活有可能被那些返乡的失业打工者抢去,甚至是外来的年轻人。
年前,一些四川、贵州来的年轻人已经来到了当地砖厂。
砖厂老板也很犹豫。一方面,外地人容易管理,不像使用本地人难以管教,而且外地人住在砖厂,方便下雨天能够起来盖砖,这对住家的本地人来说是不可能的,老婆孩子热炕头是雷打不动的习俗,男人们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半夜出门依然是个规矩。
但另一方面,作为本地老板不使用本地工人将会被人们戳脊梁骨,在这片地区立足肯定会受到排挤。南方周末 (本文来源:南方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