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翅高飞的天之娇女——走近国航的女飞行员们

帅哥

2009年3月9日，妇女节之后的第一天，国航女飞行员刘姝妍像往常一样来到飞行总队，开始收拾行装，做着出航前的准备，对她而言，外出飞行已经是轻车熟路。当说起在很多人的印象里飞行员还是男性的专利时，刘姝妍回答：“我们一批同年来的六个女飞都已经飞过日韩和港澳，还有国内其他很多城市，已经很平常了，没什么神秘的。”而此时，更早的国航浙江分公司的三位女飞行员已经在蓝天上翱翔了三年。当追溯这些国航女飞行员们走过的足迹，一切梦想从五年前启航。

2003年7月，许多怀着蓝天梦的女孩看到了现实的曙光，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在飞行员选拔中首次打破了只招收男生的金科玉律，女孩也可以驾驶飞机，展开翅膀飞上天空。经过了严格筛选，黄赫、王峥、鲁亚红这三个来自不同地方的女孩脱颖而出，成为开创先河的幸运儿，两年之后，她们正式加盟了国航浙江分公司，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首批科班出身的民航女飞行员。

半年之后的沈阳，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和中国民用航空学院联合选拔女飞行员的现场，数百名应届高中女生怀着向往和憧憬排成了百米长的队伍，等待着机遇的来临。经过层层检测和考验，刘姝妍、刘丹丹、张瑜、蔺冠男、郭慧和高倩琛，六名沈阳女孩被最终录取，从此开始追逐属于自己的蓝天梦想。

五年的时光流逝，当年那些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如今已经熟练地操纵着飞机，振翅蓝天之上，所到之处迎来的都是人们欣羡的目光和赞叹的话语，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之娇女。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五年里，她们走过的旅途中，有进步的喜悦，也有成长的艰辛，有无限的精彩，更有无悔的付出……

闯过选拔第一关

“每个项目测试之后都有女孩哭着被淘汰掉。”

“真是相当残酷。”回忆起当初单项淘汰制的严格筛选，王峥还是不由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当时报名的有300多人，最后就剩下了我们三个。”要被选拔为女飞行员，除了身高要在1.65米到1.75米之间，其他要求与男飞行员没有任何不同。招飞对象都要经过严格的筛选程序，标尺近乎完美。首先是外科、内科、眼科、耳鼻喉科、神经科、特检科等上百项检查，体重必须在45公斤以上，不能有任何疾病，身体合格后还要通过注意力、分配能力、手脚协调能力等飞行素质方面的选拔，之后是心理能力的测试，最后还有例行的政审，只要任何一项有微小的不符就将被直接淘汰，选拔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独木桥。

在沈阳选拔时，刘姝妍等六个女孩当时正值高三，和一般的应届生一样在考虑高考志愿的问题，得知国航和中国民航大学联合选拔女飞行员的消息，决定去试一试，便报名参加了体检。当时报考现场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但经过几轮的检查和测试，人数就迅速的减少了，刘姝妍对“残酷的竞争”印象深刻：“真是不容易，每个项目测试之后都有女孩哭着被淘汰掉。”
对于学习成绩处于中上游的几个女孩，表达能力和英文测试都没有构成太大的挑战，但对于许多专业能力的测试至今仍令她们难忘。例如考官会要求招飞对象紧闭双眼，双腿紧靠，两脚分开将双手背到身后走鸭步以测试平衡感，有的人走的不是一条直线，东倒西歪，两个人撞到一起，还有人走得要撞到墙上。又如转椅测验，这是飞行员选拔必考的项目，坐定，刚刚闭上双眼，椅子就顺时针旋转起来，几十圈后再反方向转。停止旋转，考官会要求应试者在椅子上坐正，然后站起来笔直往前走。 “很多人转过后坐下，自己觉得坐的是正的，其实歪在一边。自己觉得笔直往前走，其实走的是斜线，还有的人转过之后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身体检查同样也很艰苦，上百项检查下来令人疲惫不堪。检查视力时要散瞳，药水滴到眼睛后马上就什么都看不清，看东西都和实际距离有误差，刘姝妍回忆说：“几次差点摔倒……打的回家时，我看见出租车感觉是一串。几分钟车程，由于不能给司机明确指路，20多分钟才摸到。”
被选拔上的女孩毫不讳言她们的幸运。高倩琛说：“就招了那一年，而且就在沈阳招，多少人心里向往，一共也只要了六个人。”蔺冠男也讲：“经过几乎苛刻的选拔，被选上的感觉很特别。”在确定被选上之后，迎接她们的是亲戚和同学们羡慕的目光。

艰苦的求学之路

“一个人漂泊国外，代表中国人的样子，哭只能在背后”

与一般人印象中惬意而浪漫的大学生活不同，六个沈阳女孩四年制的学习度过得紧张而忙碌。首先在中国民航大学学习两年的飞行理论，然后在美国加利弗尼亚SIERRA航校进行为期一年的初始飞行训练，最后回国进行半年的毕业设计，时间安排得异常紧张。

中国民航大学飞行学院实行的是准军事化管理，她们每天6：20准时集合出操，吃饭都要身着制服集体行动，其他同学每每看到她们一行六人排着整齐的队列，或喊口号或唱歌的走向食堂吃饭，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虽然六个人都是80后的独生女，但她们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格，没有因为身体和情绪的原因请过一次假，
中国民航大学带队老师杨太鹏赞许说：“这6个女学生非常优秀，一点不比男孩子差！”

在校园里，她们几乎没有什么业余时间，大量的理论知识都要在课外加以消化，加上其他的航空体育等课程，她们记忆里的大学生活几乎就是高中的延续，甚至比高中还要更加刻苦，“对这个职业一开始认识还是有误差，只是觉得看起来风光，其实一直要更新自己的知识，很辛苦。”经过两年的勤奋努力，她们以优异的学习成绩完成了所有的飞行基础理论课程和专业课程，英语口语水平也得到很大提升，被学校优先安排前往美国进行飞行训练。

2006年11月，她们远赴美国加利弗尼亚SIERRA航校，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初始飞行训练。这里汇集了世界各国的飞行学员，也有来自上航、东航等其他国内航空公司的男学员，她们是中国学员里仅有的“六朵金花”。美国航校的教学方式与国内有所差异，相比较放手量更大，更强调学员的独立学习能力。她们并没有因为是女孩而受到特殊照顾，性别的差异反而使她们更注重团结与进步，不能被人看不起。“真正飞行后，很少哭了。”蔺冠男这样讲，“一个人漂泊国外，代表中国人的样子，哭只能在背后……我们都是这样，长期在一起，许多话都不用说出来，有那种默契。”

在SIERRA航校，她们真正开始进行实际的飞行操作。刘丹丹讲：“在国内学习很辛苦，但去美国后，更是一天当成两天用。”由于要等待指纹验证，才能飞行，所以她们在到达美国的前两个月里，就完成了私照、仪表等课程的学习，在被通知可以飞行后，更是半天飞行半天学地面知识，每天都觉得时间不够用。初次上天，她们体现出了强大的心理素质。刘姝妍第一次上天就表现得非常兴奋，很镇定，反倒是教员事后说他自己紧张得不行。

飞行训练中，她们要学习各种飞行技巧，处理许多出现的问题。螺旋下降训练时，要求机头向下螺旋转几十圈，令人头晕脑胀。高G转弯训练时，飞机快速下降之后快速转弯拉升，瞬间大概有3倍于自身体重的重量压在身上，刘姝妍当时感觉“连皮肤都是向下坠的，真是‘生不如死’。”有时教官也会故意人为地制造难题，比如慢飞行训练时千米高空偷偷的关掉发动机，考验学员的应变能力，对这样的考验，她们都能够根据所学的操作步骤，做出反应予以圆满的解决。

训练中也不乏一些危险的时刻，有人遇到过在空中舱门突然打开，还有人在落地过程中发现跑道中间有只小狐狸。在刘姝妍的经历中，最危险的莫过于某次去拉斯维加斯的夜航。拉斯维加斯地处群山之中，飞行时左侧是2000米的高山，右侧是美国的禁飞区域，只能在其间的狭窄通道飞行。“当时是两架飞机，我开着其中的一架，教官要求尽量向左飞，不要进入禁飞区，当时离山已经很近了，我希望能够尽量向右，就这时候，另一架飞机‘嗖’的一下就从我旁边过去了，飞机晃得很厉害，教官拿起对讲就喊，我死死拉住操纵杆，稳住飞机别下去碰到山，最后稳住了，飞出去看见了拉斯维加斯城里的灯……当时倒是没想什么，就是操作，后来下来了，才真感觉到害怕，一手冷汗。”

对她们在航校的学习和表现，教官们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认为他们技术进步很快，学习扎实，在初学者中成长速度处于上游，英语能力也很出色。谈起当时的同学和趣事，她们印象最深的是一批的印度学员，不太听得懂英语，不听塔台管制漫天乱飞，非常危险，被大家戏称为“印度杀手”。在一年的交流中，许多男同学都对她们非常佩服，赞扬她们“了不起”。

2007年10月，历经一年的学习，她们得了美国FAA标准的多发和仪表等级的商业飞行员执照，并通过FAA相关飞行检查，成绩优异，在同期60名学员中第一批毕业回国。而她们的三位师姐则在2005年底就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三照，完成了四种机型的实践训练，回到了浙江分公司开始承担着飞行任务，她们将紧紧跟随三位师姐的步伐。

飞上祖国的蓝天

“乘务员像花儿，你们像太阳”

完成了训练，学习并没有结束，在航校她们训练用的，都是赛斯纳或西门诺尔等小飞机，回来接触到载客的大飞机，几乎又要从头再来一遍。高倩琛第一次进大飞机的驾驶舱感觉“确实很大，驾驶舱很复杂，这么多的仪表。”她们被分到国航飞行总队第三大队，大队为她们安排了最优秀的教员，她们上模拟机，进行跳滑梯等应急训练，看各种理论书籍和操作手册。在她们看来“学习理论是最累的，大段大段的内容必须牢记，还要时时跟上更新，几乎每天都在学习，没有尽头的感觉。”

2008年7月，6名女飞行员开始陆续跟飞，三大队大队长刘继军介绍说：“我们对这几个女飞是又稀奇又重视，开始教员们不知道怎么带，我找她们谈话，就一条纪律，在驾驶舱不许哭……也没有把她们就当成女孩看待，不给特殊照顾，完全一样，一视同仁。”谈到这几个女孩的能力，他说：“她们都属于那种聪明开朗的孩子，身上有股男孩子的韧劲，自己给自己压力，而且很愿意思考，可以看出是非常用心的，思考的问题都很有深度，机长教员都愿意和她们飞，我经常给带她们飞的教员开玩笑，你们也要及时努力的学，不能马虎，一不小心老师就被她们给问住了。”

经过了许多的付出，她们终于飞上祖国的蓝天，激动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总是在国外的天空转，第一次飞上祖国的蓝天，一下子涌进很多感觉，责任感、使命感，飞机掌握在自己手中，旅客把信任托付给我们，回报就是安全舒适。”她们形容开着大飞机载着旅客起飞降落有一种征服感，一进驾驶舱就觉得精神振奋，对大飞机和小飞机的区别，她们有着准确的认识，“小飞机主要是强调目视飞行，强调技术，而大飞机主要是仪表飞行，更强调的是合作和管理。”

随着民航客机操控性的提升，驾驶飞机已不像以往对体力有过多的要求，而女性飞行员稳重、细心使她们的驾驶具有不同的特点。刘继军大队长认为，女飞行员驾驶飞机推拉操纵杆比较柔和平稳，更有利于旅客乘坐的舒适性。而女性天生的细心，也对落实好飞行程序、加强对空中不正常情况的敏感性有所帮助。浙江分公司的三位飞行员飞行时间长，经验更加丰富，她们都曾碰到过旅客恐慌、雷雨延误备降、机械故障等情况，她们都用自己的耐心和细心发现和处理了问题，表现出了沉稳和自信的大将风度。

对这些英姿飒爽的女飞行员，旅客的感觉是既新奇又敬佩，经常会不由自主的发出赞叹，就是同飞的乘务员、空保人员看到她们也会脱口而出：“今天和女飞一起飞啊。”使她们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有一位旅客就曾经对刘姝妍说：“乘务员是花儿，机组是太阳。”刘姝妍觉得大概这代表了旅客对她们气质的某种描述和对她们的信任。王峥也讲到，穿上制服的她经常会被索要电话、合影，甚至签名。有一次下机加油时，一位搬运工人专门过来要求用手机给她拍个照片，要激励家中的小女儿积极上进，这激发了她作为一名国航女飞行员的光荣和责任感。

从2008年开始单飞，六个女孩已经分别飞了400个到500小时不等的飞行时间，而比她们更早翱翔蓝天的三位浙江师姐已经成为了一级副驾驶，在3年多的时间里各飞出了2000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机舱之外的精彩

“生活其实很简单，有人是烧饼王，有人是shopping王”

生活中的几位女飞行员，就是群阳光开朗的少女，绽放着美丽的青春，有着自身独特的“绝活”。表面沉静其实很爱折腾的鲁亚红从小就喜爱做手工，经常是看到什么就能做什么；黄赫学了多年的钢琴，篆刻作品得过奖，游泳、溜冰样样拿得起；郭慧大方爽朗，口齿伶俐，拿起话筒主持晚会毫不怯场；蔺冠男擅长打篮球，即使是和男飞行员打球也丝毫不落下风。这些多才多艺的女孩为国航的飞行队伍带来了一股不同以往的清新空气。刘继军大队长笑言：“有了这几个女孩，我们组织活动出节目表演今后没问题啦！”

提及业余生活，几个女孩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业余时间，飞行的航前准备和航后总结也要一定的时间，很多时候还要在异地过夜，加上不断的业务学习，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并不多。说到爱好，也和一般女孩子一样，喜欢看电视，逛逛街，寻找些各地的美食，“生活其实很简单，有人是烧饼王，有人是shopping王”。只是这样的时候不是很多，更多的时间还是扑在了工作上。

对于飞行员的职业，她们坦言，她们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是从来没有后悔过选择这个职业，女飞行员这个称号令她们自豪，也让她们获得了很多生活的乐趣，感悟了许多人生的道理，“做一个好的飞行员有四条，驾驶技术高、理论知识牢、人品必须好、责任心要强，做人也是一样，基本的道理是相通的。”比起同龄人她们更加成熟，对于她们的职业，她们的父母都很支持，也很自豪，同时也避免不了担心，她们则不管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都会自己承担解决，然后告诉父母一切都好。说起很多人考虑的行业危险性，她们有着自己的看法。“没有太多的畏惧感，”蔺冠男说，“如果考虑太多，很多行业都没有人干了，在我个人心里（这个行业）安全性是很高的，我们有机务、地面等等，后援庞大。”刘姝妍则强调“记牢紧急情况的处置方法，把安全和旅客时刻放在心中”。

就像每一个女孩都会在心中描绘自己的瑰丽梦想，她们也在期待更精彩的未来。对她们的发展，国航飞行总队总队长刘铁祥认为她们在同期飞行员里处于中上游的水平，未来是光明的，有前途的，也相信她们能够以自己的努力获得更大进步。浙江分公司的三位女飞行员也以过来人的感受谈了经验：理想要远大，目标要切近。新加盟总队的这六个女孩子也有自己清醒的认识：“规划太远了只能脱离实际，要一步步走，步步为营”，“希望以后能够开重型机，不断进步吧”。正如女飞行员黄赫所言，飞行过程中有一个波峰，或许接下去就可能有波谷，但是等到下一次的飞行波峰，出现的将会是更美好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