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星航空殒命的背后：不排除上诉至最高法院

帅哥

2009-08-28 《北京商报》 记者韩哲

　　跌宕起伏的东星航空有限公司（East Star Airlines Co., Ltd.， 简称“东星航空”）重整案最终没能画上东星集团心目中的那个句号。尽管先后有中国航空油料有限责任公司（简称“中国航油”）、上海宇界以及信中利投资公司出手相助，但武汉中院的一纸公告还是宣布这家成立刚刚4年多的民营航空公司进入破产清算。
　　东星航空是继奥凯、鹰联和春秋之后，中国第四家投入运营的民营航空公司，其所标榜的“航空+旅游”经营模式曾备受瞩目。在最盛时，东星航空租赁9架空中客车飞机，拥有武汉等多个基地，执行包括香港、澳门在内的20多条干线飞行航线。不过，因为法院的闪电式破产决定，这一切都成为了昙花一现的历史。

法院闪电宣布破产决定

　　8月26日晚间，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外发布了编号为（2009）武民商破字第4-21号的公告，宣布东星航空进入破产清算。
　　武汉中院在裁决中认为，东星集团及信中利公司明显缺乏对东星航空公司重整的资金能力，提交的重整方案也不具有可行性。
　　这样，仅仅三天时间，东星航空就经历了从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支持重整的大喜，到武汉中院再次驳回申请并宣布破产清算的大悲。至此，绵延数月、一波三折的东星航空重整被武汉中院以“闪电战”的方式终结。
　　破产管理人指定的山河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张杰表示，这个裁定基本上是最终结果，不会有上诉机会。中国航油代理律师赵继明也无奈地表示，“无力回天”。
　　武汉中院的公告显示，将于9月14日召开第一次债权人会议，届时将核算东星航空的所有资产和债务，最终注销这个法人实体。
　　东星航空全权代表赵长兵在给记者发来的短信中，以“史无前例！！！”来表达自己对如此快速结案的愤懑。
　　信中利总裁汪潮涌则沉默以对，不再接听手机。

重整到底需要多少钱？

　　东星航空的破产管理人认定，东星航空确定的债权是8亿元，而尚未认定的债权为50亿元，因此东星航空已无药可救。
　　但信中利和东星集团则坚持，无论最终东星航空认定的债权数目是多少，都丝毫不会影响重整方所需投入资金的总量。
　　东星集团战略发展部高级经理朱霖表示，目前东星航空还拥有2亿多元的资产，而当动用这2亿多元的资产清偿上述不确定的债务后，东星航空的有形资产和其所有负债都将在其资产负债表中抹去，此时其资产负债表的资产栏和负债栏都将为零。这也即是高院法官向重整方和破产管理人比喻的“杯子价值为零”的道理。
　　朱霖进一步提到，如果考虑到目前有近60%的普通债权人同意进行债转股，则重整方将仅仅需要支付6000万元左右就可以将东星航空原有债务全部清偿。
　　据此，东星航空重整只需两块资金，恢复正常运营的资金和清偿债务的资金。而恢复运营的资金按3架飞机保守计算约为1.2亿元（4000万元的飞机租赁保证金、2000万元的飞机预付租金、3000万元进行复飞的资金和3000万元流动资金），加上清偿债务所需的4000多万元资金，因此两个亿足以确保东星航空破产重整成功。
　　不过这却未能打动武汉中院的法官。其认为信中利提出的方案既未提供注入资金的来源、相关融资机关愿意提供融资的证明，也未提供债权人同意将其债权转为股权的证明，更没有对其他债权人的债权利益进行保护的方案，同时也缺少国有资产监督管理部门同意对国有资产部分债权转为股权的相关意见。
　　而据一位参与案件的律师表示，不管是资金证明还是重整的具体方案，都应该是进入重整程序后才需要出示的，并不需要在法院审理是否能够进入重整程序时就要提供。

祸起“揭幕”？

　　8月26日下午，东星航空第四次在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朱霖宣布了“东星航空停航和被清算的真相”，表示武汉市交通委员会因一笔4500万元款项与东星集团发生冲突，继而对东星集团进行报复，使之匆忙停航，并力促其破产清算。
　　朱霖透露，在停航之后，破产管理人私自将东星航空的飞机、飞行员、航时等重要资源转让给其他公司，侵害了东星航空的利益。朱霖在会上还高调表示，已经就东星航空事件上书中纪委，而且中纪委也已经介入调查。
　　就在业界还在猜测东星航空此举会带来什么影响时，武汉中院以迅雷之势在当天宣布了东星航空的“死刑”。
　　对此，朱霖不愿探讨这两件事的关系，他只是告诉记者，这次“揭露真相”是早在计划之中的。
　　不过当天就有分析人士指出，东星航空这样做势必会激化矛盾，从而使东星航空重整面临不利局面。而朱霖在新闻发布会上的一句话也许透露了东星航空时不我待的心声：“事情现在每个小时都在发生变化。”
　　昨日，《长江日报》就东星航空重整一事载文报道，认为东星航空走到尽头完全是其董事长兰世立不谙航空市场而一手造成的，并将这期间的东星重整称为“炒作”。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行业分析师表示，这明显是针对东星航空“揭幕”的反击，双方都在舆论方面争取制高点。

不排除诉至最高法院

　　朱霖昨日在与记者通话时，直斥如此之快的破产裁决是个“阴谋”。
　　朱霖表示，东星航空在24日上午拿到湖北高院责令武汉中院受理信中利集团的重整方案，紧接着就收到了要于25日上午在武汉中院举行听证会的通知，留给其准备的时间非常仓促。在25日当天的听证会上，当庭审判长要求信中利集团补充材料和修改方案。信中利总裁汪潮涌在当天两个小时内就调集了两个亿的资金，相关的银行资金证明也已拿到。
　　“但是在25日下午递交时却发生了变故。”朱霖指出，“当天下午怎么也联系不到法院的人，手机不接，门卫也不让进，就连中国航油事先约好的会面也不让进去。”
　　补充材料和修改方案最后费尽周折地在26日上午递交给了法院，而法院早在25日下午下达了驳回重整申请的裁定。26日又宣布了破产清算决定。
　　东星集团内部的一位人士无奈地表示，现在看来，对东星航空进行破产清算实际上早已就是政府的既定意见，尽管汪潮涌在最后关头的出现为东星航空争取到了一线机会，然而政府的决心已下。
　　昨日，东星航空管理层紧急召开会议，与律师协商进一步的打算。记者问及是否会上诉至最高法院，朱霖表示，只要有一线可能就绝不会放弃。
　　在26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朱霖曾不经意间说出了“时间不多了”的话语，没想到一语成谶。

记者手记

民营小航空之坎

　　东星航空重整，被认为是无论如何都比破产清算要好的结果。但尽管各类债权人以及如汪潮涌这般重量级的投资人奔走呼吁，武汉地方政府还是不为所动。这其中的原因当然很复杂，但对民营小航空的不信任应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武汉，九省通衢，虽只是个二线城市，但却有实力和潜力打造华中航空枢纽，做东方的芝加哥。而这番宏图，期冀由东星航空这个“小块头”来完成，显然令地方政府不放心。这也不难看出，武汉市为什么对引进中国国际航空股份有限公司（Air China Limited，简称“国航”）进入湖北市场甚为积极，因为这更能带动当地航空业的发展。
　　在金融危机横扫之下，民营小航空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下，鹰联航空有限公司（United Eagle Airlines Co., Ltd.，简称“鹰联航空”）被招安，奥凯航空有限公司（Okay Airways Company Limited，简称“奥凯航空”）则陷入股东争斗的内讧，东星航空更是以破产清算结束自己4年的“振翅”生涯，成为国内首家破产的民营航空公司。民营小航空怎么了？
　　虽然航空业对民营资本放开，但市场环境从来都偏向三大航，国家在政策、资源拨付方面多倾向于国有大航空公司，即使出现了巨亏，国资委也会出来“兜底”，这是一种市场的不公，但民营航空只能面对。
　　虽然只需8000万元的注册资金就可成立一家航空公司，但航空市场的专业性以及讲求规模效应，都是这些初来乍到的新兴航空公司必须谨记的。东星航空的悲剧在于，是自己首先出了问题，过快的扩张和一味追求资本上的闪转腾挪，使得东星的资金链终于不能持续，这也就有了后来的故事。因此，航空业虽然向民营资本敞开了大门，但后进者须思考这其中的风险。
　　中信建投航空分析师李磊认为，行业特点决定了民营小航空公司的命运。
　　航空是个门槛很高的行业，但大多数民营小航空公司既无靠山，又无资本，融资又不畅，行业顺风顺水时尚且还能活得不错，而一旦遭遇市场突变的寒流，无异于灭顶之灾，这是其的先天不足之症，也是其生存之坎。
　　但愿民营小航空的惨淡，不至于使因竞争而优的航空服务水准也跟着下降。
　　焦剑/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