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东航机务给老婆的一封信

帅哥

十 年

                ——一个东航机务给老婆的一封信


老婆：

 

  最后一次给你写信还是九年前，那时我们还没有结婚。而现在，我们的女儿已经上了小学一年级。好几次想给你写信，说一说心里话，一直懒得动笔，觉得都老夫老妻了还搞什么浪漫？可是今天，我终于用拿惯了工具的粗糙的手拿起了笔，因为很多话，只有用笔我才说的出口。



  老婆，我们认识整整十年了吧。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西工大门口，你那时还上大四，穿着粉色的衬衫，白裙子，安静得像一朵荷花。我们沿着西工大校园里的小路散步，随意聊着，你问一句，我答一句，或者两个人都不说话，在春天的泡桐花香中各自想着心事。我那时是西北航的机务，和飞机还有一大群男人打了两三年的交道，好象都不知道怎么和女人交往了。其实在大学里我还是个活跃分子，也许是机务工作改变了我以往大大咧咧的性格。有时连我都嫌自己太沉闷，我真怕你嫌我木讷而不愿跟我继续交往，女孩子有几个不喜欢能说会道甜言蜜语的男人？可是你没有，你后来跟我说，认识我后你通过别人了解了很多关于机务的情况，你能够理解是严谨的工作造就了我们这样一群特殊的男人。



那时还是西北航的繁荣时期，每天十四五个航后让我们筋疲力尽，所以我下了班也少有时间和精力陪你。每到周末，单位宿舍里别的女孩都和男朋友出去逛街吃饭看电影了，只有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宿舍里看电视，因为你家在外地。而三班倒的上班规律，让我无法保证周末的时间。即使下了班，第二天也几乎睡过去了。我们谈了两年恋爱，我只陪你看过一场电影《TITANIC》，我差点在电影院里睡着，迷迷糊糊地看见你在擦眼泪。散场后，你第一次在人群中主动挽起了我的胳膊，紧紧的，似乎怕我像电影中的巨轮和男主角那样消失。那一刻，我知道，我要好好珍惜你。



我是一个腼腆又嘴笨的男人，认识十年间对你说过的“我爱你”，总共加一起还不到十次。记得第一次说还是在电话里，那是我们认识后我第一次出差。因为忙乱连着几天没给你打电话，那时也没有手机。等我终于有空跑了很远找到公用电话亭，给你打通了电话时，你竟在电话那头哭起来，却只是说担心我而没有半句埋怨。你哽咽着问我在外地的情况，工作累不累，吃住的好不好，什么时候回来等等琐碎的问题。我的眼睛也慢慢湿润了，一向害羞的我顾不得旁边站着几个等待打电话的人，对着话筒说，我爱你，然后挂了电话跑回了宿舍。请相信，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说出那句神圣的话。



从小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的我，似乎不懂得怎样去爱别人。而事实上，在认识你之前，我几乎没有谈过什么恋爱，更不知道怎样哄女孩子，讨她们的欢心。我是一个自尊心非常强的男人，在工作中从不服输，与别人打交道也很少低头，哪怕是领导。自信得有些自负的我，也曾不只一次伤过你的心，但是没有任何恶意的。长期机务工作的紧张和压力，升职无望，频繁调动，让我不得不寻找一些发泄郁闷的渠道。而你，在我发脾气的时候总是沉默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恐惧和心疼。这种眼神，伴着我走过了十年的风风雨雨，我现在知道，这种眼神，不只是恐惧和心疼，也是包容和鼓励。



我们结婚时没有操办婚礼，因为那时我母亲一直病卧在床。为了满足她老人家看着儿子早日成家的愿望，我们匆匆接了婚。没有婚纱，没有花车，没有礼服，你就这样作了我的新娘。我的心情一直不好，对母亲的担心让我无法拥有新婚的喜悦。我们结婚第二年你怀孕了，我不想那么早要孩子，可母亲却要留下。你也第一次那么坚决地没有服从我的意见，留下了这个孩子。我依然没有时间照顾你，我父母身体不好，也帮不上什么忙，平常你只能在单位食堂吃，到周末才能自己做点好的。所以你始终没有达到其他孕妇那样的体重，甚至连背带裤都没用着。每次去孕检，别人都是老公陪着，只有你刮风下雨的都是挺着肚子自己去。你怀孕期间还骑自行车上班，有一次被别人挂得摔了一交，我刚下班，累得心情不好，不但没安慰你，还大声把你训了一顿。现在想起来，我真是浑啊！



我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也有中国人重男轻女的思想。我当初甚至有个想法，如果生个儿子，我就好好培养他；如果生个女儿，我就不管了。可是，当你挣扎了一天一夜，终于把女儿平安地生下来，当我看到暖箱里那个5斤多重的小婴儿睁着眼睛看着我时，我的心一下软了，眼睛也模糊了，女儿揪住了我的心。她的脸只有苹果那么大，眼睛像你一样漆黑，鼻子像我一样高挺，小嘴像你一样肉嘟嘟的，耳朵却像我一样大大的。这个小东西，让我一下长大了，不止一岁两岁，想要儿子的心思早跑到了九霄云外。看我那么心疼女儿，你吃醋似地说，我从来都没对你那么好过。可是你并不知道，作了爸爸，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两个女儿，你们两个就是我要一辈子去爱护、保护、呵护的人。那两年，是我们最忙却最快乐的日子，不是新婚胜似新婚。



后来，我开始外出打工了，全部的家务和照顾女儿的任务都放在了你身上。每次打电话问家里的情况，你都说，老人孩子都好，让我别牵挂。我回来从父母口中才知道，女儿有时生病你急得一夜都睡不了觉，宁愿一个人抱着孩子去儿童医院看病打针，也不愿麻烦我年老的父母。不管我去北京、上海还是重庆、沈阳，不管我吃住的条件怎样好，工作怎样清闲，我从来都不想出去打工，只想在家陪着你们，照顾你们。亲情怎是钱能代替的？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是幸福的！



前些日子考执照，我每天吃住在机场，只有拿换洗衣服才回家一趟。有一天，女儿给我打电话，说你把钥匙锁家里了。我赶紧回来一看，什么事也没有，你给我做了一桌子好菜，女儿说你们想我了才把我“骗”回来的。我表面上说女儿不懂事，可心里不知道有多甜，你们这样的“欺骗”我喜欢那。那天我回来拿东西，在窗户上看见你接女儿放学回来，肩上背着女儿的大书包，一手提着一箱牛奶，一手提着买的菜，却依然和女儿一路说说笑笑的。那时，我觉得你不像个作妈妈的女人，你自己还是个小女孩呢。你虽然个子小小的，脾气很温顺，可你在一些大事上比我更有主意，更果断，你才是我们家的主心骨啊。



十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白驹过隙，十年，熟悉的西北航“肉夹馍”的标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十年，我从一个毛头小伙子变成一个头发有点秃的年过而立的男人。十年，你跟着我，从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我不止一次问过，你爱我什么？你说，你就是觉得我像个男人，对家庭有责任，在工作上有事业心，做事沉稳，又不会花言巧语。你说你看到我最帅的一面，是你坐飞机出差，我穿着短袖制服送飞机时挥手的样子，比任何明星都要帅。老婆，你不是个美丽迷人的女人，可我在越来越了解你的同时也越来越多地被你吸引了，你的身上所有的母性、童心和你特有的温柔与坚强，深深打动了我，让我在工作中没有后顾之忧，在生活中有一个良师益友。执照考试我顺利通过了，看到自己八十多分的成绩，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你打电话，因为有这个成绩你的功不可莫。明年，我不打算再出去打工了，我要在家里尽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我要用一个机务男人的实际行动证明那句话，我爱你，老婆。



谨以此献给我亲爱的老婆，以及所有的机务兄弟和爱着机务的女人们，祝大家圣诞快乐，生活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