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贴封条 首家民营航校泛美“折翼”调查

帅哥

《新京报》

　　图：11月19日，泛美航校内十余个玻璃门上都贴着正定县人民法院的封条。法院称，若泛美未能如约还款，将对其财产评估后拍卖。

　　11月19日清晨，位于正定国际机场的泛美航校训练基地，十几只野鸽子在楼顶盘旋。 　　院内十余个玻璃门已上锁，门缝贴着正定县人民法院的封条，日期显示为11月16日和17日。7架训练机停在停机坪，遮雨布被积雪覆盖，刹车轮毂锈迹斑斑。 　　门卫范国忠说，教工和学员在几月前陆续撤离，只留下他和一名附近村民看守。

民营航校圆飞行梦

　　11月3日，29岁的余洋再次来到正定训练基地，同时将一份返还学费的仲裁决议交到正定县人民法院。 　　余洋是该校第9期的学员，他曾是南航广西分公司的航班计划室主任。从业8年，月薪五千元左右，加上父母都在民航系统上班，余洋过着小康生活。 　　看到飞行员“紧俏”行情，想着起码有过万元的月薪，原本就有“飞行梦想”的余洋动了心。 　　2007年，在网上看到泛美航校的招生信息，余洋毅然辞职。 　　当年7月，余洋与泛美航校签订《飞行培训合同书》。作为自费生，余洋学费为60万，分三期付清。 　　25岁的胡家华曾在南航做空保工作，他跟余洋一样辞掉工作，进入泛美航校。 　　除了自费生，泛美航校大部分学员是国内各航空公司的委培生，刘力（化名）就是其中一名。约64万元的培训费由航空公司支付，毕业取得《私用驾驶员执照》等“六证”后，直接成为该航空公司的飞行员。

　　图2：11月19日，泛美航校正定训练基地，7架训练机停在停机坪，刹车轮毂锈迹斑斑。该校学员称，在校两年间都没摸过飞机。

数十万学费“赌”未来

　　余洋称，相比委培生稳定的前景，自费生的前途也很不错。 　　2008年4月，余洋与海航旗下的一家航空公司签订协议。通过培训顺利拿到相关证照后，即可前往该航空公司就职，按普通飞行员标准享受薪酬。毕业后，航空公司报销所有培训费用。另外，培训期间余洋还可享受每月2000元的生活补贴。 　　余洋已付的36万学费耗干了所有的家底，其中20万还是向亲友借来的。他说，下血本“赌注”是因为能看到“美好的未来”，只要毕业就可还清债务，还有一份高薪职业。

两年没摸过飞机

　　余洋的培训合同中，训练周期为18个月，其中飞行课程共计200多个小时。 　　经过3个月的航空理论地面课程后，余洋通过了所有科目。但进入实机训练阶段，余洋和很多学员一直等待安排飞行训练。 　　“只能盼着明天是个幸运日。”余洋说，无法飞行学员和教员都着急。 　　按规定，飞行训练课期间，学员跟随教练在四个训练基地进行飞行课。 　　“都两年了，连飞机都没摸过。”余洋说，他们先后两次被安排至乌海培训基地。限于空域管制和学员数量多等原因，始终未能安排飞行。 　　“但学员越来越多，几乎一个月就会来一批学员。”余洋说，直到2008年，泛美已经招了12期学员。加上之前没毕业的，积压学员已超过310人，安排飞行的事情越发渺茫。 　　2008年初，同样没机会进行飞行训练的胡家华，无奈选择了回家等消息，有的学员甚至外出打工维持生活。 　　余洋称，早期学员的培训周期为14个月，但多数人已经等待了将近三年，由于飞行时间不够，始终未能拿到毕业证。

学员吃面条度日

　　漫长的等待中，今年3月彻底“停飞”，310多名尚未毕业学员全部放假。 　　余洋称，这些“积压”学员中，大部分为国内航空公司的委培生，自费生约70人。 　　据他所知，自费生中已有30余人与国内航空公司签订就业协议。由于没能拿到毕业证，学员与航空公司的合作协议也自动解约而无果而终。只有少数家境好的学员，自费出国或是转至其他航校学习。 　　“仿佛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狱。”余洋说，生活小康到赤贫。想回原单位不可能了，耗了两年时间后，丢了工作还欠下数十万债务。 　　自费学员路民（化名）的生活更加惨淡。泛美航校“停飞”后，他在北京做医药销售维持生活。由于业绩的不稳定，他暂时只能与朋友挤在同一间宿舍里。从准飞行员到药贩子，路民与女友原本和睦的关系也产生芥蒂。 　　委培生刘力目前在女朋友老家县城的残联做临时工，每天的工作是帮忙办理二代残疾证。 　　在泛美邯郸基地，仍有8名学员呆在学员宿舍内等待，机场方面已向他们下达搬离通知。 　　一名钱姓学员说，他们大多是大学毕业后直接进到泛美航校，没有工作经验，也无积蓄，每月三四百元的生活费都需要家里的资助。有的学员一日三餐都在吃开水煮白面条，辣椒酱都买不起了，“已经一周没有出宿舍楼了。” 　　“泛美学员”QQ群里，许多人感慨“未来的前途茫然无措。”

■进展

法院查封泛美基地

　　泛美航校面临千万学费索赔，民航局研究未毕业学员安置 　　本报讯今年4月，余洋和胡家华分别向北京市劳动仲裁委提请仲裁，要求泛美航校退还培训费及精神赔偿。而中国货运邮政航空公司(简称邮航公司)也将泛美告上了法院，索赔733万余元委托培训费。

学员要求返还学费

　　北京市劳动仲裁委裁定，泛美航校返还余洋和胡家华大部分学费，赔偿费用产生的利息及相关损失。目前，正定县法院已立案执行，于11月16日、17日对泛美正定基地财产进行查封。法院人员透露，目前已同泛美航校相关负责人取得联系，对方如在15日内未能如约还款，将对其财产评估后拍卖。

航空公司索千万培训费

　　今年10月，海南航空公司将泛美航校告上顺义法院。该公司53名委培学员中，仅有18个学员经过迟延培训取得“六证”。海航公司提出1315万余元的索赔金额。目前案件尚在审理中。 　　11月17日，中国货运邮政航空公司向泛美航校索赔733万余元委托培训费案，在西城法院审理。10名委培学员在泛美航校培训，无一人取得“六证”。 　　11月23日，泛美航校副校长钱吴明称，十几个学员只差十几个小时即可完成飞行任务。泛美正与民航局沟通，建议由泛美出教练员免费为这些学员做飞行训练，学员只需支付飞机租赁费。目前，民航局正在研究。 　　对于其他大多数未毕业学员，钱吴明用了“让人心疼”来形容。 　　泛美彻底“停飞”已近8月，正定基地的门卫范国忠还在离开与坚守间挣扎。 　　“泛美刚来时，养活了整个机场。”他感叹，泛美航校进驻初期，商店、餐饮、住宿，出租车都被带动得异常红火。几年间，泛美航校经历了，最初“什么都是最高标准”，到2008年底的拖欠工资，再到如今学员被迫放假。 　　对于泛美“停飞”，多名业内人士称，目前的空管制度是制约民营航校发展的一项重要因素。

民营航校应势而生

　　2003年11月，泛美航校注册成功。2005年底，该校取得编号为“01”的《民用航空器驾驶员学校合格证》，成为首家全面通过CCAR-141和CCAR-91部标准的专业航空培训院校。 　　数据显示，当时民航飞行学校每年培养飞行员千人左右，军转飞行员每年也只有几十人。国内航空公司只能每年委培学员到国外航校训练，或是招聘和租用国外飞行员。 　　民营航校的前景被业内普遍看好。 　　泛美航校先后引进教练机60余架，在正定、包头、邯郸、乌海开辟了四个训练基地，可同时满足300名飞行学员的培训需求。培训管理全盘采用欧美培训模式，全部由外籍教员从事飞行训练。学校外籍教员最多时，共有来自20多个国家的100多人。 　　该校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管称，无论在硬件设备还是管理规模，泛美航校均显示出不俗的手笔。泛美与12家航空公司签订委培合同，大批学员陆续进校，前景一片光明。

飞训受限恶性循环

　　很快，问题接连而至。 　　上述该高管称，飞行训练遇到阻力，来自现行空管体制。 　　按规定，航校使用飞行空域前，须提前一年向有关部门上报飞行计划，审批飞行空域。飞行前一天，要将计划通过机场向多部门逐级申请。飞行当天，仍然需要同样程序上报，在获得相应批复后才能起飞。 　　空管“婆婆”很多，涉及机场、民航局、空军、转场沿线等多个空管部门，泛美航校协调很困难。 　　随着正定机场航班不断增多，泛美航校起飞训练只能在航班间隙短暂起飞。 　　这名高管称，美国低空全部开放，飞行前只要向空管部门打个报告，很快就能驾机升天。外籍教员对国内空管体制不理解，“开始还着急，后来干脆就不急了”。 　　这些外教每月两三万美元的薪酬，并不与飞行时间效率挂钩，“飞不飞都是拿那么多钱”。即使航校争取到飞行机会，也曾因外教拒绝起飞而落空。 　　泛美航校一中层称，创办之初对“盈利周期的预算过于理想化”。14个月的培训周期理论上完全可以盈利，实际运行中却困难重重。 　　学员入学只需交纳20%至30%的培训费，因无法飞行训练，不交后期款项。学校为运转只能再度招人，花后期学员的钱拆补前期支出，资金运营模式进入恶性循环。这导致学员大批积压，“不少学员来了两年，连飞机都没摸着”。

关键时刻资金链断

　　“泛美离成功只差一步。”一名泛美航校人士透露，该走的弯路都走了，改革方案也开始进行，最关键时候资金链断。 　　该人士称，去年8月份，AIG公司决定再投1500万美元，但因金融危机AIG自身陷入困境，投资计划落空。 　　如今，泛美副总飞行师陈浩淼也放假在家等待消息。他称，泛美有一批执着的技术骨干，复飞或许只是钱的问题。 　　但几名泛美管理者称，现有政策条件下，即便泛美取得资金支持，“最多也只是勉强维持”。 　　11月23日，泛美航校副校长钱吴明称，泛美“停飞”对于其他民营航校的运营也起到了“击鼓传声”的作用。

呼吁低空空域放开

　　几家民营航校表示，一直对招聘人数的控制十分谨慎。 　　九天航校副总陈瑜说，在相同空域体制下，他们也遇到与泛美相同的问题，航校的“婆婆”的确多。去年，限于奥运会期间规定停飞，航校失去了最佳飞行期，当年亏损状况较大。今年已经实现持平，预计明年可以盈利。 　　多家民营航校呼吁，尽快开放低空空域。据媒体报道，民航局官员曾表示，低空开放试点方案正在加紧制订中。据悉民航局已同意西安航空基地通用航空产业园成为中国民航唯一的通用航空产业园区试点，业内评论称中国低空空域的开放飞行有望突破。

【链接】

泛美航校时间表

　　北京泛美国际航空学校是经民航局批准设立的以飞行驾驶技术培训为主营业务的专业机构，注册资本为7770万元。 　　2003年11月 　　北京泛美国际航空学校有限公司成立。 　　2004年 　　泛美航校经民航局批准成立，主营业务为飞行驾驶技术培训。 　　2005年5月 　　第一期学员进驻。 　　2005年12月 　　拿到编号为“01”的《民用航空器驾驶员学校合格证》，成为国内首家通过CCAR141部标准的专业航空培训院校。 　　2007年4月 　　第一期31名学员毕业。 　　2007年中期 　　学员达三四百人。 　　2008年下半年 　　奥运会期间停飞。同年投资人美国国际集团(AIG)陷入困境。 　　2008年11月 　　北京泛美航校所有的飞行基地全部停飞，仅一人自费飞行。 　　2009年3月中旬 　　媒体报道泛美“彻底”停飞，310多名学员全部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