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梦”折翅美联航校 跨国维权困难重重

民航

2010-08-12 《第一财经日报》 米华

　“ 你好，请问真的是媒体要采访吗？我们这些美联航校的自费和半自费学员，迫不及待地希望得到关注，并寻求帮助。”昨（11）日凌晨，远在加拿大温哥华的金怀羽（化名）打来越洋电话询问。从在加拿大美联航校的学员QQ群中发布采访意向后，《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不断接到各地电话，争相揭发美联航校乱象。

　　此前，本报曾率先报道以中国内地学员为主的加拿大美联航校申请破产保护的消息。这是继泛美之后，又一家“折翼”的航校。

　　航校出事后，由航空公司委托培养的学员大多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而众多自费、半自费的学员却陷入了困境。

联合招生诱惑

　　美联航校创办人是加籍华人乔大维（Davi Joe），网上资料显示，这家航校最初负责为加拿大甘德飞行学院在中国延揽学员，收取中介费。此后自己建立飞行培训基地，于2008年底彻底脱离甘德飞行学院。

　　美联航校在国内招生走的是与航空公司合作及个体招聘的双重道路。通过乔大维等人的游说，深圳航空有限责任公司（Shenzhen Airlines Ltd.，简称“深航”）、四川航空股份有限公司（Sichuan Airlines Co., Ltd.，简称“川航”）、海南航空股份有限公司（Hainan Airlines Company Limited，简称“海航”）、上海航空有限公司（Shanghai Airlines Co., Ltd.，简称“上航”）、金鹿航空有限公司（Deer Air Co. Ltd.，简称“金鹿航空”）、奥凯航空有限公司（Okay Airways Company Limited，简称“奥凯航空”）等航空公司都曾将部分学员输送到美联航校接受培训。

　　不同于航空公司输送的公费生，金怀羽是一名半自费生，来自长沙，她缴纳了35万元人民币的培训费。和很多自费生、半自费生一样，她是从网上看到美联航校的招聘信息。

　　所谓半自费，按学员从学校咨询到的说法，另一半学费将由学校先行垫付，学完后学校推荐就业，再由所在航空公司偿付这部分学费。

　　记者在网上搜到一则名为“邮政航空招收男女飞行学员”的消息则称：“中国货运邮政航空有限责任公司委托加拿大美联飞行学院面向全国招收全额担保贷款、半自费飞行学员。报名者通过加拿大美联飞行学院组织的体检、面试后，进入加拿大美联飞行学院进行飞行培训，培训合格者进入中国货运邮政航空有限责任公司从事飞行员工作。”

　　事实上，在网上，同样还能搜到川航、奥凯、金鹿等航空公司内容几乎完全一样的招聘消息。

　　金怀羽报的就是邮政航空的半自费生，她告诉记者，报名后，先在北京通州张家湾接受完为期四个月的英语和基本理论培训后，又空等八个月，才于去年5月份出国继续培训。但在临出国前，金怀羽被要求签署一个“免责条款”，“说明学员自己与邮政航空没有半点关系。”

　　一位民航业内人士告诉记者，按规定，航空公司输送学员到境外培训机构培训，需要先由航空公司在中国民用航空局（Civil Aviation Administration of China，简称“民航局”）专用网络注册学员资料，民航局也会在培训过程中予以监管。但美联航校这部分学员属于未注册学员，能拿到的仅仅是外国执照。

　　记者昨天致电网上留下的招生电话，均显示为空号。记者随后又致电邮政航空，该公司党委办公室的人士称并不清楚此事。

毕业遥遥无期

　　进入美联航校后，不少学员发现，毕业之路遥遥无期。

　　“在我之前的学员，上飞机培训是12个月学完，到我自己是18个月，我之后，有一些学员在临出国的前一天，被校方以英语不行的理由，将时间延长至27个月。”金怀羽告诉记者。

　　“一直考一直考。从私照、无线电、民航专业口语四级，再到后来强加的雅思，反正我们一直在考试，考到通过为止，然后才能上机。”回忆去到加国一年多来的遭遇，金怀羽非常生气，学校不仅人为将及格分数线不断拔高，而且随意性也强。

　　而其他航校都是分阶段边飞边考。

　　“我怀疑地面经理就是故意不让我们飞。”金怀羽说，以学校十几架飞机的规模，招生70人就已经饱和，但当时却有学员300多人，僧多粥少，“如果是航空公司的学员，还好点。”

　　美联航校北京办事处一名前员工证实了金怀羽的猜测，他说民航局审批的该校招生规模其实不超过120人。

　　来自成都的学员兰建（化名）则告诉记者，他那一批，有些人去了两年才飞几个小时，甚至有人只飞半小时。“就是比谁的脸皮厚，谁耐受难听话，谁对教员死缠烂打。”完成整个飞行培训，需要至少250个小时。

　　一些学员不愿继续花家里钱，纷纷出去打黑工。

　　有家长据此上告监管部门。航校随后改变了策略，说不考试也可以，上机飞行80个小时内拿不到私照，就被淘汰；如果继续考试，合格后才上机，完成整个培训就没有时间限制。

　　金怀羽说她已经对美联航校心灰意冷，耽误的几年青春也令她不得不改变理想。也许下半年会结束在加拿大边打黑工边上学的尴尬处境，回国找份安稳工作。

半自费、自费生“无家可归”

　　尽管超额招收了那么多学生（目前为400多人），美联航校还是走向破产边缘。

　　事实上，乔大维的生意可谓是暴利。目前，国内飞行员的培训费为近70万元人民币，而加拿大为30多万元，美国为20多万元。

　　“自办航校利润很高，一名半自费生的学费，约30万元就能够完成整个培训，包括食宿和教材等各项费用。也就是说，剩下一半学费就相当于学校的净利润了。”上述美联航校北京办事处前员工告诉本报记者。

　　然而美联航校陷入困境在外人看来有些突然。

　　一名在校资历较老的学员告诉记者，伦敦基地（加拿大伦敦市）今年6月份被关，别说学员，连学校事先都不知道，基地突然贴出告示，说学校欠租金。

　　其实此前早有苗头。金怀羽说，邮政航空领导几个月前曾到学校来，跟大家说，乔大维不想办下去了，公费生飞完就关门。

　　上述美联航校北京办事处前员工说：“我们分析过，学校现金流充足，申请破产不是因为金融危机，而是因为股东心存不良，将之视为摇钱树，掏空了学费导致资金周转不灵。”

　　而据记者了解，美联航校在中国的飞行员培训资质已于今年5月31日到期，而且未做延期申请。

跨国维权之路

　　为了维权，有学员到加拿大地方法院咨询，由于人生地不熟，涉及签证问题、律师费昂贵等原因，权衡之下选择放弃起诉。也有学员将问题反映到加拿大交通部，但后者只管程序性问题和学校运营，不理纠纷。

　　一位北京的学员家长告诉记者：“我们拿出一辈子的血汗钱，甚至变卖房产，供孩子实现梦想，现在钱也无从要起，孩子的青春也给耽误了。”

　　“如果培训地点之一是在北京，或者签约是在北京，以及与该校签约的甲方是该校北京办事处，那么也可以在北京起诉对方未能履约。”广州凡立律师事务所宁立梅律师说。

　　代理过十多宗飞行员劳资纠纷的上海君拓律师事务所律师俞敏也告诉记者，如果该校明知自己办学规模只能满足几十名学员，却仍招生几百人，导致部分学员无法如期完成学业，就涉嫌欺诈罪。欺诈罪可能在国内签署培训合同时就开始了，因此可以在合同签署地提起诉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