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机场偷渡揭秘 内鬼计划周密绕开五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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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晨报》
轰动一时的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内外勾结组织偷渡案于2009年6月17日一审宣判，6名外部人员与12名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内应”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这个“周密协作、精确配合、指挥缜密”的偷渡团伙打造了一条偷渡犯罪的“地下暗道”，凿穿了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国际旅客登机审查的5道关卡和乘务长的检查关卡，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这个偷渡团伙分8次送出13人偷渡至加拿大。如果不是偶然的案发，这个偷渡“一条龙”的犯罪团伙也许还会人不知鬼不觉地干下去……

工作车拉来偷渡客

　　说起来，这起偷渡案被破获有很大偶然性。2007年12月28日15时30分，中国国际航空股份有限公司（Air China Limited，简称“国航”）的CA991次航班飞机停靠在首都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再过半小时，这趟航班将飞往加拿大温哥华。
　　距登机舷梯约5米处，一辆满载乘客的国航摆渡车缓缓停下。与其一同到达的，还有中国国际货运航空有限公司（Air China Cargo Co.Ltd.，简称“国货航”）的一辆负责进机场取包裹单的奥拓牌内部工作用车。上百名乘客从摆渡车上涌出的同时，奥拓车内4名神色紧张的男子也推门下车。穿过登机的人群后，他们手上多了一张登机牌，并手持该登机牌准备登机。
　　此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飞机下站着的两名例行检查的边防检查人员。上前查验了所有登机人员的护照和机票后，边检人员惊讶地发现，从奥拓车上下来的这4名中国男子，都没有去加拿大的签证。其登机牌显示的姓名，也与其护照不符。“这4人要偷渡！”边检人员很快将4人交给警方。
　　没签证如何办理登机手续？又为何坐着国航的内部车辆来到停机坪？他们手中的登机牌是从哪来的？一连串的问题摆在警方面前。
　　讯问4名偷渡客后，警方得知，4人均为福建长乐市人。3天前，他们经一个不知道姓名的蛇头安排到京，准备偷渡至加拿大打黑工。为此，他们每人交给蛇头50万元左右的偷渡费。到京后，一个同样不知道姓名的男子安排这四名偷渡客在机场外搭乘这辆有机场特别通行证的国货航工作用车，佩戴机场通行证到达停机坪

多名“内鬼”先后落网

　　掌握上述情况后，警方迅速找到国货航北京运营基地的所有业务袋司机，让4名偷渡客一一辨认。很快，业务袋司机赵同宝被认出。
　　通过抓捕、审讯，警方得知，组织这次偷渡的是北京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航空安保公司西区业务部四科通道警卫员朱永林、国货航北京运营基地国内室、国际室业务袋司机米长山；安排偷渡客到京的“蛇头”是香港人郑德端；负责和偷渡客们换登机牌的，是郑雇来的4名新加坡人。
　　此外，案发时，还有其他4名机场内部工作人员协助作案。他们分别是：国货航业务袋司机段利中、国航摆渡车司机方建、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安保公司通道警卫员薛乾奇及航空器监护员张彪。
　　作案时，这些内部人员有着明确的分工。作为组织者的朱永林和米长山主要负责与蛇头及偷渡客联系，并在行动中担任总指挥；国货航的2名业务袋司机，一人负责开车将偷渡客运进机场停机坪，另一人则开车拉着米长山在机场停机坪内转悠，以便让他们现场指挥。
　　国航的摆渡车司机，主要听从朱、米二人的安排，确保摆渡车和偷渡客乘坐的国货航内部车一同到达飞机下，以便新加坡人和偷渡客趁乱交换登机牌；剩下的机场安保公司通道警卫员和航空器监护员，主要负责查看机下是否有负责抽查的边检人员，并随时汇报周边情况。

漂亮空姐介绍蛇头

　　按事前计划，若机下有边检人员，偷渡行为就会临时被取消。但在这次行动中，几名“内线”虽然注意到了在场的边检人员，但不以为然。经进一步侦查，警方发现，朱永林和米长山竟然都不是首次作案。
　　此前近两年的时间内，他们还先后7次参与组织偷渡，只不过，他们当时都不是组织者，而是受北京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的工人周壮、北京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航空安保有限公司安保三部一科通道班副班长刘海兵等人的指使。最初与蛇头牵线组织偷渡的，也是周壮。
　　32岁的周壮是北京市人，中专文化程度。2006年，周壮和几个漂亮空姐在歌厅唱歌时，通过空姐介绍，认识了香港人郑德端。这个郑德端其实就是一个职业蛇头，早就策划接近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内部人员，获得偷渡的内线。郑德端为人胆大，看人很准，一眼就看出周壮是想捞偏门的人。当郑德端直言要与周壮合作组织偷渡，并承诺每次给予其几万元好处费时，周壮没有拒绝。
　　在郑德端的介绍下，周壮很快认识了福建省长乐市的蛇头卢建明。此后，三人开始合作，郑和卢主要负责联系偷渡客，周壮则负责具体偷渡事宜。为方便作案，周壮还找来了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安保公司任职的刘海兵。

3年前“试水”露出马脚

　　最初，几名偷渡策划者欲从国际航班登机口解决安全进入的麻烦。机场“内鬼”与“蛇头”接触后，利用对机场关卡、防范制度和地形的熟悉，给偷渡者提供伪假证件及工作制服，然后将其从地下停车场的员工专用通道带入国际候机区。但由于登机口检票员和边检人员经常更换，若想让偷渡者持假登机牌假护照硬闯，其难度和风险极大。
　　内鬼又提出一个“新方案”：让偷渡者购买国内机票进入国内候机区，在卫生间换上机场工作人员制服及胸牌，然后经“内鬼”引领带路，从员工专用通道进入停机坪，由货运公司运营专用车司机暗地将其送到特定廊桥梯下，再买通监护员，让偷渡者登梯进入廊桥，与经过登机口检验的登机旅客混在一起登机。
　　但是这个如此严密的“方案”在实施中也有败露风险。2006年2月3日的下午时分，CA991国际航班已经滑向跑道，准备飞往目的地加拿大，但乘务长突然发现机舱内就坐的乘机旅客人数有异。连续两次清点人数的结果让乘务长惊愕不已：机舱内乘坐旅客人数竟然比核定人数多出两名。坐在后舱的两名身份不明的女子出示了登机牌，却没能出示机票和个人护照。警方讯问发现，两名女子都是福建人，所持登机牌为伪假登机牌。如果不是乘务长心细清点了人数，相当于临时设置了一道“关卡”，两名女子此次偷渡便险些成功。警方及有关管理部门开始对此密切关注，但是在此后一年半时间内，案件并没有更新的进展。

缜密方案连过5关

　　“周壮的性格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非常善于谋划。”检察官季红海告诉记者。正常情况，偷渡者基本要经过5道关卡，那就是海关、办理登机手续、边防检查、机场安检以及检验登机牌。周壮和刘海兵最终设计出一套缜密的偷渡方案，巧妙地绕过了这些关卡。
　　在两名福建女子偷渡失败后，周壮和刘海兵又想出了更严密的方法：找外国人当“托儿”。“托儿”从北京购买国际机票，并与偷渡者在廊桥中间会合，交给对方正式的登机牌登机。而“托儿”则从廊桥中间门下梯，由机场专用车司机接出机场。
　　新的问题又产生了：当着众多登机旅客的面，一伙人交换登机牌、脱下工作制服转身登机，万一旅客中有人心生诧异通报管理人员，岂不是前功尽弃？万一有警务人员便装登机，偷渡败露的危险更大。
　　于是，更大胆的想法产生了——既然能把外国“托儿”直接送出机场，为什么不把偷渡者直接送到国际航班舷梯下呢？“内鬼”发现，并不是所有国际航班都能使用廊桥，在用摆渡车将乘客送至停机坪登机时，检查相对而言就要宽松一些。当外国“托儿”与其他乘客从摆渡车下车时，被收买的机场专用车司机将偷渡者送到舷梯下，这一刻，偷渡者只需从外国“托儿”手中接过登机牌登机，“托儿”再趁乱钻进送偷渡者的机场专用车，悄悄离开机场，一切就都妥当了。
　　为了制造“混乱”，摆渡车司机会同时打开摆渡车两侧的6个门，而不像正常情况下只打开对着飞机的三个门。从这些细节可以看出，周刘二人设计的偷渡方案完全破解了机场和乘务长构建的6道关卡，只要不在飞机上重新对登机旅客进行身份对比，一次偷渡行动可以说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注销“托儿”出境记录免留破绽

　　曾参与偷渡行动的外籍“托儿”，既然已经办理了出境手续，护照上盖了出境章，那么如果事实没有出境，又该如何消除自己的出境记录呢？
　　检察官解释，偷渡团伙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这些外国“托儿”在被送出机场后，他们会给外国“托儿”护照上加盖出境注销章。而为了避免出现外国“托儿”护照上有多枚注销章，引起边检人员的怀疑，所以偷渡团伙雇佣的外国“托儿”从来不重复，每次都要不厌其烦寻找新人。还有出境注销章并不难伪造，蛇头只要拿到一枚出境注销章的样子，就可以找人刻一个。而出境注销虽然在边检电脑里有记录，但是由于出境注销现象很普遍，不是一个很特殊的情况，对安全方面威胁也不是很大，所以一些外国“托儿”虽然护照上的出境注销章是假的，可是在边检时，因为需要效率，不可能对每个护照上的注销章进行电脑查询，所以很难识破。
　　此外，据被告人交代，机场运转有多个部门合作，一些单位拥有通行证，因此钻了空子。检查是有的，但是见到通行证和穿着工作服的内部人员，检查有时就难免流于形式。检察官表示，此案暴露出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在制度与管理方面的漏洞。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作为亚洲最大的空港，出现如此案件，如何严密边检措施，应引起有关部门关注并加以改进。

“新人”失误导致偷渡败露

　　依仗这个缜密的偷渡方法，后来的一系列偷渡行动都很顺利。而每成功一次，蛇头都会通过周壮分给这些内部人员数额不等的酬劳。两年来，在金钱的诱惑下，参与偷渡的机场内部人员从最初的5人逐步扩大到了13人。算上蛇头等人，案发时该团伙成员已增至近20人。但是后来的一件偶然事件，让这个偷渡团伙产生了内部矛盾。
　　据周壮等人供述，每成功偷运一人，“蛇头”会付给周壮十几万元酬劳。周壮扣下其中4万，将所剩部分分给具体操办者。例如在2007年3月偷渡行动中当“托儿”的3名韩国学生，每人分到了一万元左右的报酬。每次偷渡行动中，分钱最少的人也可以获利2000元。一次，“蛇头”为犒劳“有功之臣”请多名参与偷渡的机场人员带家属赴深圳游玩，却在酒酣耳热之际透露了发给组织者的钱数。众人心生不满，认为自己所得太少，而周壮、刘海兵太“黑”。此后不久，朱永林和米长山踢开曾经的组织者周壮和刘海兵，重组人马另起炉灶，这也为事情败露埋下了伏笔。
　　按事前计划，望风的两名机场“内鬼”，若发现机下有边检人员，就会取消偷渡行动，但这次行动中，他们虽注意到在场的边检人员，但还是没有及时收手。检察官称，这两名“内鬼”都是刚加入偷渡团伙的新手，缺乏经验，再加上前几次偷渡都异常顺利，使这两名“内鬼”麻痹大意，最终造成偷渡败露。检察官同时表示，虽然证据确凿的只有这8起13人，但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成功偷渡的人数应该更多。

新闻内存

机场工作人员协助

偷渡案呈高发态势

　　2008年2月，北京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投入运营，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由此成为亚洲首个拥有3座航站楼、3条跑道、双塔台同时运行、年设计旅客吞吐量达到8200万人次的超大型现代化机场。
　　有分析称，在国际金融危机影响下，世界范围内的偷渡与反偷渡现象正在出现明显变化：一些发达国家因经济衰退，加大了对非法居留人员的清查力度，被遣返回国的中国偷渡客逐渐增多；中国经济环境较为稳定，致使一些不发达国家的外国人热衷于到中国寻求发展，外国人非法出入境的偷渡案也有所增多。
　　来自北京边检总站的统计数据表明：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工作人员协助偷渡案呈高发态势，仅2005年全年，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共查获偷渡人员945人次，其中查获机场员工提供线索协助偷渡22人。尽管有负责人表示，“要动用各种手段防范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但自2006年2月3日至2007年12月28日期间，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内部工作人员参与偷渡的案件仍在不断发生。，轻松绕开了普通乘客必经的海关、边防、安检等多道关卡。登机牌则是4个从摆渡车上下来的新加坡人趁乱交给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