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2012伦敦奥运的结局无关,刘翔时代,已经止于去年8月18日。
——题记
80后,巨蟹座男子。
够宅,也够日照。不缺钙,不缺蛋白。
永远说不清楚的发型。腓肠肌与臀大肌强劲。笑容纯粹,其余表情一瞬万变。
宿命论,臆想症,二重身。梦里拯救过地球人,梦外拯救不了自己的数学试卷。
热力有余,热情欠奉。幻求离群索居,宁愿万劫不复,高傲不妥协。
他可以是你在任何场景下都能轻易见到的无名氏。一、心血来潮报名快乐男声,然后买一瓶发胶,从海选起步一路聒噪一路飘摇。二、拎着快递包裹穿梭在CBD,兜里的山寨手机永远响个不停,比任何人都熟知不同公司机构的准确楼层。三、早高峰挤进地铁,哪怕一只脚着地也能投入PSP,下班后换只脚站回家,匆忙扒几口饭,打开电脑一边可乐一边魔兽世界……
这样的身份可以永远假设永远排列下去。但他下定决心,或者命中注定,去成为刘翔。
于是,世界上没有人在2004年8月28日那天比他更幸运,也没有人在2008年8月18日比他更黯然。
一段乱云飞渡的4年。一段从人到仙,又从仙到人的梦。一觉醒来,世界依然衣香鬓影,青春依然魔幻妖媚。一个不到190厘米的肉身,被媒体、受众、厂商、官员,神化、妖化、天外来客化、变形金刚化。一个上海普陀区的市井少年,偏偏不得人间烟火。 中国无体育巨星,60年来从未有过。相比于乔丹、马拉多纳、舒马赫、伍兹、泰森、菲尔普斯、博尔特,你可以管刘翔叫民族英雄,但不能认定他的国际巨星道路已臻化境。中国体育是体制产物,明星却是市场产物,刘翔有永不可破的局限,尽管他较国内前辈已经做到个人气质和市场成绩上的双突破。
而普罗众生偶得甘霖,天才于是被过度消费。随意找张刘翔2004年的照片与如今对比,青春痘改观不大,但眼神已云泥之别。
他累了。重点是,观众也审美疲劳了。“请大家相信:2008年的北京,我会再次飞翔!”这是刘翔在自传封面上,与十几亿人说好的幸福。如今,他认为再给他一次4年,或许还是可以实现。剧情未断,不过愿意继续收看者请举手?
为这场加演,他动了手术,据说成功。未来不明媚也不漆黑,未来只是不如原来那般令人期待结局,令人愿意买单了。
雅典以及北京,具有伦敦的不可比拟性。2012年,已经而立的刘翔,胜也不比2004惊天地,败也不如2008泣鬼神。在伦敦找回一枚金牌,就真找得回一切?
很长一段时间里,尤以奥运会退赛后最甚,刘翔的任何新闻只要登上门户网站,网友点评几乎是一边倒的文字酷刑。他没做错什么,他与人为善,工作努力,过去几年中跑出过一次12秒91和一次12秒88。但他有时会觉得自己成了小丑,颠倒着喜剧和悲剧。观众一边尖叫,一边叹息,一边赞美诗,一边千夫指。
美国NBC奥运会记者马特·斯特鲁普曾在北京奥运会开幕前一个月,撰文向西方读者介绍了在奥运赛场上比姚明更重要的中国运动员刘翔。文章无甚新意,作者自然无法预料到随后的风云突变,但却鬼斧神工地打上了一个很难用中文还其韵道的标题——Youwinsome,youLiusome。
时间跳到2009年,进入伦敦奥运周期后的第一个赛季。刘翔3月归来,没有长久的世外桃源。不过在踏上老路之前,他最好为自己建立一份新的生态报告。有关一场时过境迁后,他的承担,他的小宇宙,他的无人能触的隐痛,他的失约之后未必再来的好梦。
“他现在是国家的儿子,等过几年(国家把他)还给我再说。”
——刘翔母亲吉粉花
引
上海中山北路国元证券,2007年遍地股民的时候,吉粉花会以投资者的身份偶尔亮相。
碰巧遇上邻居时,她会兴奋地谈论起最近看好的某只股票,有板有眼。外人听个乐,她自己也就图个打发时间。她不愁本钱,不愁盈亏,她的股市哲学与她儿子在一切无关痛痒的小比赛中的风度保持着高度一致:“随便混混”。
但市场风向乃至奥运局势,都不能占领吉粉花脑海中最重要的部分。作为母亲,小一点说,她想看到儿子回家;大一点说,她更想看儿子成家。她不能在公开场合对媒体表达,但私下里不止倾诉过一次的念头是,刘翔如果跑到北京奥运会为止,然后娶个太太,给她添个孙子,多好。
北京奥运的倒计时,不断加码着刘翔的压力,却也同时给他的母亲提供着一个侥幸。吉粉花多少是带着自己的小算盘,在去年夏天来到首都的。她还没有在北京看过儿子比赛。 结果,“随便混混”的第一枪让一个国家瞠目结舌,也让一个母亲濒临崩溃。吉粉花的致命伤不仅在于儿子丢掉了金镶玉,更在于她又一次丢掉了儿子,至少4年。
是的,孙海平肿着眼睛,在当天中午的临时发布会上说得很清楚。从刘翔退赛的第二天开始,他就一瘸一拐地,跨进了伦敦奥运备战期。
没什么能比这个掸掸灰尘后的忍痛爬起,在彼时彼景之下更感动中国。但是,若我们跳出眼泪,跳出8月18日那天的鸟巢,不为金牌和荣誉,只为一个三口之家试着冷静梳理一下思路呢?
《体育画报》中文版记者关军后来在奥运特刊中写道:“东山再起当然是适合励志的好故事,何况发生在超级明星身上,但是假如‘东山再起’依旧是要承载可怕的责任、使命与期冀,那还是算了吧。一个无法让母亲体会到自己是母亲的故事,无论被描绘得多么壮丽,都让人伤感,容易幻灭。” (本文来源:东方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