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航学生实习噩梦：陪老总喝酒工资还被抽水

帅哥

2009-08-31 《南方都市报》 记者周松柏 图1：所有的课程只有一门，“就是高中语文，老师还经常换”。 　　摘要：见到从湖北老家赶来的妈妈杨映红，陈怡失声痛哭：“我要回家”。今年6月10日，16岁的陈怡与另外30名同学被荆州市旅游学校的老师送到广州实习。孩子们说，在花都生利公司的日子，遭遇到从未经历过的“噩梦”。 　　带班老师来往路费、吃喝拉撒，甚至连买一双袜子也算到了学生们头上。 　　老师还让我们自己掏钱买烟给公司“领导”抽。说是要先和“领导”搞好关系。社会上生存要学会搞关系。 　　8月22日中午，花都区花东镇七星路口生利公司的职工宿舍。 　　见到从湖北老家赶来的妈妈杨映红，陈怡失声痛哭：“我要回家”。今年6月10日，16岁的陈怡与另外30名同学被荆州市旅游学校的老师送到广州实习。孩子们说，在花都生利公司的日子，遭遇到从未经历过的“噩梦”。“一个月860元工资，学校抽走400多块，说是管理费”，“老师叫我们陪生利公司老总的酒，还要自己掏钱买烟送给老总”。这群学生是民航专业的孩子，原本梦想着从事各类航空地勤工种，但实习公司却将他们安排在广州白云国际机场的餐厅端盘子，或是在士多里卖饮料……杨映红和荆州市旅游学校派驻生利公司的带班老师发生了激烈冲突，还闹到了花东镇派出所。在民警和杨映红的要求下，荆州市旅游学校的校长全天星从湖北荆州市赶赴广州处理家长投诉。23日晚7时许，全天星答应返还陈怡的学费和此前抽走的管理费，双方即日起终止“顶岗实习协议”，陈怡结束了在荆州市旅游学校的学习。陈怡的部分同学也站出来质问校长，“为什么学校要收取他们那么多管理费？为什么上课只学一门功课，实习的内容和所报专业不相符……”当晚，学校承诺，此后不再收取管理费。24日，生利公司付清了所有学生的实习工资。当晚8时，全天星和该校老师带领不愿留下继续实习的十几名同学坐大巴离开花都，返回湖北荆州。24日晚9时30分许，记者在花都区花东镇七星路口生利公司的职工宿舍见到留守的9名同学。他们表示，和学校的纠纷已经解决，他们会继续在生利公司好好实习，争取留岗转正。

民航专业只教语文

　　去年7月，陈怡从湖北省荆州市公安县孱陵中学毕业。在学校老师的推荐下，她进入“荆州市旅游学校”（中等专业学校）就读民航专业。8月底，陈怡交了4650元学费，和另外30名学生被学校安排在荆州市文星学校的一间教室上课。 　　“这间教室还是从文星学校租来的”。女儿上学后，陈怡的母亲杨映红才获知，荆州市旅游学校根本没有自己的校区，该校在各地开办的课堂，都是承租其它学校的教学设施。“做广播体操，我们只能在教室里，扒着铁窗看文星学校自己的学生做”。陈怡说，一年下来，学校不仅没有什么课外活动，而且所有的课程只有一门“就是高中语文，老师还经常换”。 　　杨映红曾想让女儿离校。但是“学校说读完两年，就可以拿到毕业证，还包分配”。据称，荆州市旅游学校的校长向所有学生的家长表示，荆州市旅游学校开办的民航专业班，是与华航航空中等职业学校合作办学。学生们上完二年或三年课程后，可以拿到华航航空中等职业学校的毕业证，并包分配到南方航空公司或东方航空公司就业，工资每月不低于1000元。

实习端盘子卖饮料

　　今年6月10日，陈怡和同学们被学校带到广州市花都区，进入“生利公司”实习。 　　“我们都很兴奋，以为终于可以实践学习真本事了。”同学小薇说，到生利公司前，大家期望自己实习的内容不是航空售票员就是安检员之类的航空地勤工种。“老师说，实习和毕业挂钩，在实习的岗位上表现好，毕业后就可以顶上实习期的岗位”。

　　图2：生利公司的员工接受记者的采访。摄影：记者陈辉 　　可没有高兴多久，小薇和同学们到生利公司分配到的实习岗位竟然与幻想天差地远。小薇在白云机场一家餐厅端盘子，而陈怡则被安排在机场一家士多里卖饮料。据称，“带班的老师让大家先实习着，说以后可以过渡到各自喜欢的岗位上”。 　　小薇说，生利公司的领导表示，金融危机下，许多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学校学的专业未必是将来就业的方向，何况他们还只是中专没有毕业的学生。31个孩子全被生利公司安排进机场内的各类商店内当服务员：端盘子、卖水果、卖书……

工资被学校抽水近半

　　岗位虽不尽如人意，但杨映红还是很欣慰。女儿实习期间有工资，一个月860元。在湖北公安，士多的服务员工资没有这么多，而且“只是实习，以后转正成正式员工，肯定更多”。杨映红觉得，女儿在白云机场里当服务员，工作不累，环境又好，家长放心。 　　可6月份，工作20天后，陈怡第一次领到的实习工资只有435元。许多学生私下里议论纷纷，但没人向带班老师和生利公司正式提出疑问。“大家都很珍惜这次机会，怕得罪老师和公司领导，以后就不能转正”，小薇说。 　　第二次发实习工资，陈怡拿到442元，只比第一次多发7块钱。她的同学拿到手的钱也相差无几。学生们向生利公司询问原因。生利公司的领导则让学生们问学校，“老师说是要交管理费”。陈怡说，每个学生要向学校交400多元管理费。 　　据称，老师解释，带班老师来往路费、吃喝拉撒，甚至连买一双袜子也算到了学生们头上。“可是每次只有一个带班老师，再怎么交管理费，也交不了那么多啊”。杨映红算了一笔账：31个学生，如果每个学生每月被抽400元，一个月就是1.2万多元。“老师的管理费也实在太高了”。

老师安排女生“三陪”？

　　31名实习生中，27人是女同学，年龄大多在16岁至18岁之间。据称，最小的一个女学生只有14岁。所有学生和带班老师及生利公司的部分工作人员同住在花都区花东镇七星路口的生利公司职工宿舍大院内。 　　“他们总跟我们说现在全球金融危机，大学生工作都很难找，要我们好好珍惜机会”，小薇说，带班老师经常叫一些女同学出去，陪他和生利公司的“领导”吃饭、喝酒，唱K。许多女学生都不想去，但是又怕得罪公司的“领导”，影响以后的就业和岗位工种的安排，就去了。“老师还让我们自己掏钱买烟给公司‘领导’抽。说是要先和‘领导’搞好关系。社会上生存要学会搞关系”。小薇随老师出去陪了一次饭，以后便再也没有出去过。陈怡也曾被老师要求出去陪吃、陪喝，但遭到陈怡的拒绝。 　　陈怡将自己的遭遇电话告诉老家的父母，杨映红接到电话后，大吃一惊“没想过还有这样的老师”。

母亲千里赴粤救女

　　杨映红曾让在广州打工的妹妹打电话给老师，问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双方通话结果不欢而散。 　　8月22日，杨映红从老家赶到广州，坐机场大巴直接赶赴女儿实习的地方白云机场，发现女儿不在岗位上。再赶往花都区花东镇七星路口生利公司的职工宿舍。陈怡见到突然出现的母亲，忍不住多日的委屈，哭了出来，要母亲尽快带自己回家。 　　杨映红找到荆州市旅游学校派驻生利公司的带班老师理论。双方言语不和，发生激烈冲突。“我和妹妹拉扯了老师，质问他当的是什么老师？让我女儿实习的是什么鬼东西？”杨映红说。 　　最后，双方闹到花东镇派出所。在民警和杨映红的要求下，荆州市旅游学校的校长全天星从湖北荆州市赶赴广州处理家长投诉。23日傍晚7时许，校长全天星在花都区生利公司的职工宿舍和杨映红交涉。全天星答应返还陈怡的学费和此前抽走的管理费，双方即日起终止“顶岗实习协议”。按照原先学校承诺，陈怡应该在该校至少读上两年，才能拿到毕业证。然而，陈怡终于结束了自己在荆州市旅游学校的学习。

22名学生返回湖北

　　大部分学生这时也站出来质问校长，“为什么学校要收取他们那么多管理费？为什么上课只学一门功课，实习的内容和所报专业不相符……”生利公司的领导觉得事态严重，杨映红说，公司连忙打印出一份有关广州市生利贸易有限公司与华航航空荆州教育中心的实习终止协议。

　　图3：2009年8月24日晚，部分学生已经离开生利公司，留下空空的宿舍。摄影：记者陈辉 　　24日，生利公司付清了所有学生的实习工资。多位学生用手机录下了23日晚学生们与全天星交涉时争吵和谈话的内容。据录音，校长全天星表示，只要学生提出申请，学校便返还此前抽取学生的管理费，并愿意返还学费和同意学生离校。愿意继续留在该校就读并在生利公司继续实习的学生，学校不再抽取管理费。24日晚8时，不愿继续留在生利公司实习的十几名同学，在全天星和该校老师的带领下，坐大巴离开花都，回往湖北荆州。而这天早上，陈怡已在母亲的陪伴下离开了广州。 　　“我会回来”，陈怡说。此前争吵中，校长说没有学校的推荐，她不可能在广州找到工作。“就是要争口气，我不相信自己连个端盘子的服务员的工作也找不到”。

9名学生期待留岗转正

　　24日晚9时30分许，记者赶到花都区花东镇七星路口生利公司的职工宿舍。来自荆州市旅游学校的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去。宿舍内仍有9名学生留守，对记者说，和学校的纠纷已经解决，他们会继续在生利公司好好实习，争取留岗转正。 　　生利公司部长肖昌树证实，此前，学校确向学生抽取过管理费，第一次是310元，第二次减至260元。23日晚，学生们向校长全天星争吵、抗议后，学校已经承诺，此后不再收取管理费。鉴于该校与学生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并且经过学生本人同意，因此，生利公司重新和华航航空荆州教育中心签订了一份“顶岗实习协议”，同意愿意留下的9名学生继续在该公司实习。

说法

华航航空职业学校“我们不会承认那些学生”

两校属于联合办学

　　据学生们称，荆州市旅游学校民航专业一直是以华航航空中等职业学校（以下简称“华航学校”）的名义进行招生，安排前往生利公司实习也是以该校的名义，在学生与学校签订的有关顶岗实习协议书中，盖的红色公章上，标的字是“华航航空中等职业学校荆州市教学中心”。 　　“我一直以为女儿读的是华航学校的民航专业”，杨映红说，以为女儿将来拿的毕业证也是该校的。 　　8月25日下午，华航航空中等职业学校招生办一名老师接受采访时称，华航学校与荆州市旅游学校属于联合办学性质，双方合作办学，教学点就设在荆州市文星学校里面。根据双方签订的联合办学协议，荆州市旅游学校只负责招生，并对学生进行一年的基础课教习；一年之后，该校负责将学生转到华航学校就读，专门学习航空专业方面的课程；学习课程完成后，再由华航学校安排学生进入对应的单位实习和就业；华航学校负责颁发毕业证书。该招生老师称，在与荆州市旅游学校联合办学时，华航学校已充分查过对方的资质，荆州市旅游学校所有办学资质齐全。

31名学生与华航学校无关

　　该招生办老师称，华航学校荆州市教学点——即荆州市旅游学校没有自己安排实习生的权力，也没有安排学生就业的权限。 　　“我们不会承认那些学生是我们的”，该老师表示，被荆州市旅游学校校长全天星送到广州花都区生利公司实习的31名学生与华航学校没有任何关系，“只有送到我们学校并正式入学报道的学生，才能算是我们的学生”。这名老师透露，荆州市旅游学校在2008年共为华航学校招收了9名学生，已在今年5月18日进入该校正式就读，“这些学生我们承认”。 　　就31名学生到生利公司实习的实际内容是端盘子、卖饮料等疑问，华航学校这名招生办的老师表示，如果学生们学的是航空专业，实习显然已经和专业不对口。不算“实习”，而是真正的打工了。

将追究荆州市旅游学校法律责任

　　25日傍晚，华航学校公关部一名工作人员在接受采访时称，学校正在全力联系荆州市旅游学校以及校长全天星，但对方要么不接电话，要么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所以始终没有联系上。该工作人员表示，学校从来没有授权荆州市旅游学校安排为其校招收的学生进行实习或安排工作，也没有授权该校使用航空学校的公章。如果荆州市旅游学校用华航学校荆州市教学中心的公章，就属于违法行为，学校将追究荆州市旅游学校的法律责任。 　　接受采访中，该工作人员承诺，向记者发来华航学校与荆州市旅游学校联合办学的协议。25日晚，该校发过来一份声明，称由荆州市旅游学校招收的学生，凡是没有到华航学校报道的，都一律视为自动放弃到该校就读资格，不属华航学校的学生，这些学生在外发生的一切事情，由联办校负责，与华航学校无关。

矛盾焦点

“陪酒搞关系绝对没有”

带班老师经常带女生消夜

　　生利公司部长肖昌树称，荆州市旅游学校一个带班老师曾经的确经常带着女学生晚上出外夜宵，并很晚才回。生利公司已向荆州市旅游学校的校长反映该情况，并让撤换了该老师。至于学生们反映的陪生利公司“领导”吃饭、喝酒，甚至要掏钱买烟送“领导”搞关系这些事，绝对没有。

“实习内容与专业不符”

“实习”其实就是工作

　　肖昌树说，生利公司在白云机场内的商业基本都是一些端盘子、卖饮料、卖书和字画之类的工种，这些工作也需要实习，比如如何收钱，如何摆放货物，对待客人的礼仪等。肖昌树说，现在大学生找的工作，许多都是与专业不对口的。由华航学校荆州市教学中心送到该公司实习的31名学生，实习就是工作。肖昌树认为，学生们在华航学校荆州市教学中心读书，学的内容其实就是高中课本内容。

“为何只上一门语文课”

家长、学生不愿出钱买书

　　24日晚，学生们与荆州市旅游学校的校长全天星理论时，曾问为何该校只上语文一门课？学生们读的是航空专业，为何学校只发一本语文书？杨映红说，当时，全天星拿出两本厚厚的航空专业书，大声对所有在场的学生说，是家长、学生不愿花钱买书。连日来，记者根据学生们提供的全天星手机号码，致电对方，发现始终无法接通。

“学校侵吞国家补助款？”

750元补助金没有拿到

　　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2008年，国家针对就读职业学校的资助政策更加优惠，每年给农村户口和城镇家庭困难子女补助1500元助学金，连续补助两年。据陈怡和部分学生反映，第一年，学校返还到学生手中的国家补助款，只有750元。另外750元不知到哪里去了。

“有些学生处境更惨？”

一些学生进工厂打工

　　据杨映红称，据她调查所知，全天星以与华航学校联合办学的名义，在外广为招生，除荆州市教学中心外，还在荆州市下面的沙市、江陵等地有其它的分校。现在没有多少人知道全天星到底招收了多少学生。陈怡说，一些学生被学校安排进工厂打工，比他们这批学生的处境更惨。

链接

“学生”网上自称未拿到毕业证

　　记者通过百度搜到大量有关荆州市旅游学校的相关内容。其中一篇投诉中，一名自称是荆州市旅游学校首届学生的网友称，自己2007年进入该校就读，学制两年，但毕业参加工作后始终没有拿到毕业证。该网友在投诉中说：“现在，我们已经工作，学校曾经承诺过，2009年毕业就能拿到毕业证，等我们再次提起要毕业证的时候学校竟然给推辞了，告诉我们要2010年才能拿到毕业证……”